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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泪(47)+番外

孟旷紧蹙眉头,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凝望着穗儿的侧脸。这个人说的话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她真是没有办法分辨了。

孟旷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周进同观察到她凝望穗儿的神情,面上显得有些不是滋味。

郭大友又接着细细问了穗儿几个问题,都是关于她过宫中门禁的细节,听上去琐碎,但却关键,穗儿均一一答上来了。郭大友沉默了一回儿,似是选择了相信穗儿的回答。他起身道:“姑娘,眼下你也回不去了,委屈你在我这兄弟家里再留个几日,我得考虑一下你的去留问题。”

“多谢军爷帮扶,军爷大恩大德,小女感激不尽。”穗儿起身,叉手行了个大礼。

郭大友摆了摆手,似是有些烦神地顾自离去,周进同和孟旷随在他身后也离开了寝室。孟旷最后带上门时,从门缝中看到穗儿正凝眸望着她,面上扬着淡淡的微笑。孟旷心口瞬时一滞,似是心怀被某个活物顶了一下般,有些酸软。她垂了眸子不再多看,带上门离去。

孟旷并周进同一道随着郭大友往正门而去,日头偏西,时间不早了。郭大友思虑深重,周进同闷闷地不说话,一行三人默然无声。走到门口时,郭大友突然顿住脚步,对孟旷道:

“十三,今儿就到这儿罢。明儿辰初时分,你去户部报道汇我。”

孟旷躬身一礼,表示得令。

“还有你,周二(周进同家中排行老二),记得明日辰初时分去户部报道。”郭大友又吩咐一旁的周进同。

然而周进同顾自垂首发着呆,没有反应。

郭大友拍了这小子脑门一下,道:“听见了吗?”

“啊?!”他被惊了一下,忙回过神来道,“郭头,对不住,我走神了。”

“教你明日辰初时分去户部报道汇我,明白了吗?”郭大友奇怪地看着他,重复了一遍道。

“喏。”周进同忙回道。

“你小子昏头啦,今天表现很差,我可要向老刘反应。”

“啊?郭头您行行好,千万别啊!”周进同忙告饶。

“哼!”

孟旷站在门外淡笑着目送他们牵马离去,心中不由长出一口气。今日可真是漫长的一日,她一下知晓了太多事,该她知道的,不该她知道的。朝中纷繁复杂的事,似乎突然与她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纠缠了起来。眼下穗儿暂时是过了郭大友审讯这一关,但郭头并不是这么好糊弄的,恐怕此后他难免还会起疑,穗儿一直留在京中并非长久之计。她眼下就得为未来做长远打算了。

她返身回了自家门,关上院门,上好栓,这才疲惫地摘下了阿修罗面具,长长叹出一口气。

清虚走过来,牵了她丢在前院的马回后院马棚。不远处正堂台阶上,妹妹孟暧正站在那里望着她。二人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孟暧道:

“去洗洗,来厨下帮忙做晚食。”

半个时辰后,孟旷与清虚、孟暧一起吃了晚食。餐桌上,孟旷累得不想说话,只默默吃着饭;孟暧今儿发了病,胃口也不大好。清虚快速地吃完,道了句:

“旷哥儿,小东家,若是没甚么他事,今儿我便回了。”

“好,今天真是辛苦你了。”孟旷忙道。

“明儿我要不早点来?那批膏药订单,咱还要继续做吗?”

“不做了。”孟旷想了想,道,“这件事有些蹊跷,明儿生意先暂时歇了吧,明儿你也不必赶来了。”

“嗳,我省得。若是有事,就来寻我。我走了。”

送走清虚,孟暧也搁了碗箸不吃了,对孟旷道:

“姐,你别关着她了。让她出来走动走动,活动一下筋骨罢。”

孟旷一时停了箸,望向妹妹,就听孟暧道:“我今儿给她号了脉,她身子太糟糕了,需要长期服药加饮食调理,再配合一些戏操推动筋骨血脉畅通,方能有所好转。还得多晒日头,不然这身子好不了。她这终日里关在屋子里,空气不畅,日头不足,行不过方寸间,实在不利于她养病。你可知道,她身上全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淤痕,我今儿给她上药,瞧着我都觉得疼。也不知道她在宫里那日子是怎么过的,怎么会被人打成这样。”

孟旷有些吃不下饭了,停了碗箸,心口泛起阵阵的绞痛。默了一会儿,她道:

“你是大夫,我自然遵你医嘱。”

听姐姐这么说,孟暧甜甜地笑了。

“但是放她出来时,边上一定要有人看着,别真叫人跑了,后悔都来不及。”孟旷忙补充道。

“行,没问题。”孟暧满口答应下来。但随即面上又泛起担忧,问道:“姐,郭大友今天去审问她,没有怀疑到咱头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