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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泪(563)+番外

早春到来,经历了一个冬天的冰雪严寒,阳光终于变得和煦,树木也终于迫不及待的抽出绿芽。朝鲜漫长的寒冬给大多来自岛国九州、四国、本州西部的倭国人留下了极为残酷的记忆,他们的家乡冬季温暖,根本从未经历过这种酷寒,以至于大批的倭军士兵被冻伤冻死。王京内部的余粮早已不足,而王京外部不断有义军骚扰,使得倭军外出寻找食物变得危险重重。困守王京的倭军起码有五万人,为了喂饱这五万人,每日消耗的粮食数量极为可怕。眼见着就要揭不开锅,倭军士气低迷,人人思乡心切。

雪上加霜的是,复苏的春意也带来了可怕的瘟疫,瘟疫与饥饿往往伴生。狼藉的王京城中,被丢弃在大街上的人畜尸首无人处理,渐渐滋生腐败。饥寒交迫的倭国士兵,已然开始大片染病。

然而这样的情况似乎不曾动摇后方的丰臣秀吉。远在岛国名护屋的太阁丰臣秀吉,不断写信催促前线将领摆脱惰性,加紧侵略步伐。并且承诺,自己将于不久后,与德川家康、浅野长政、蒲生氏乡和前田利家这些赫赫有名的大名一道,率二十万大军渡海增援。

这封信把困在王京中的众倭将吓坏了,眼下粮食告罄,后方粮道已断,海面也被朝鲜水军李舜臣封锁。五万人都喂不起了,何况二十万人。支撑不下去的倭军将领们,终于决定放下固执的颜面之争,向明、朝联军求和。

于是,还是小西行长身侧熟悉汉文的宗义智写了一封信,派使者送与李如松,要求议和。这正中李如松下怀,他在回信中要求倭军撤出王京,立刻向南撤退,待到倭军动作,他便会派使者沈惟敬南下,商议和谈的具体细节。

……

就在明、朝联军围困倭军,战争即将步入和谈阶段的时候,更北方白山黑水的冰雪天地之间,另有一场旷日持久、险恶至极的较量正在进行。

图们江畔,瓦尔喀部。首领索尔和接纳了舒尔哈齐和张允修率领的队伍,而早在舒尔哈齐和张允修到来前两日,就有另外一股女真小队押解着一个明朝男子来到了这里,正是詹宇。

女真人的领地看上去与同样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朝鲜人、辽东明人区别并不很大。由于自百年前基本就开始于此定居,女真虽然仍然过着逐水草而居的放牧生活,弓马娴熟,但也有相当一部分人从事起农业生产,并稳固地与辽东关内进行着货物贸易。住宅也并非是印象中蒙古人的那种毡帐,而是泥瓦夯筑砌成的屋子。只是他们的建筑要显得更为原始古朴,很难有称作城镇的大型聚落出现,基本都是零星散落于各地的寨子。

瓦尔喀部,也就是这样一个约莫一千多户规模的女真寨子,实际控制地域十分宽广,居住也略有些分散。作为部落首领的索尔和,在靠近图们江最为良好的位置拥有自己的宅邸,但这女真部族首领的宅邸放到京中达官贵人眼里,估计根本就嗤之以鼻。

好在,这院子也算是轩敞,毕竟女真人的地盘地广人稀,不怕宅子建得大。穗儿被掳到这里后,就一直被软禁在了后院的西屋之中。张允修没有急着对付她,也并不折磨或欺辱她,反倒是把她晾在这里,连续数个昼夜不见他来一趟。

穗儿知道他在谋划如何从努尔哈赤那里把万兽百卉图骗出来,暂时是用不上自己的。而她独自居住在这西屋之中,反倒让她不禁回忆起前年年末时,被孟旷关在灵济堂书房里的经历。她不可遏制地思念起孟旷,时间拖得越久,她就越发的思念,以至于心口发痛,难以展怀。还有亲爱的哥哥、嫂嫂和妹妹,以及令她无比挂怀的小顺贞。这孩子最开始是随着他们一起逃亡,后因为考虑到设套诱捕张允修的危险程度,在文山邑时,众人就将她悄悄送走了。带走这个孩子的正是一直跟着她们到文山邑里的王诩。王诩是瞒不住的,但孟家人也没有与他多解释什么,只是把孩子交给他,让他尽快离开。而张允修并不知晓这个孩子的存在,因而孩子不见了并未引起他的怀疑。

现在,她眼前可全都是女真人了。不仅仅一个明朝人见不到,更是连懂汉字的朝鲜人也不见一个,所有人都说着她听不懂的女真语,面庞粗犷黝黑,透着股蛮劲。她只感觉到无比的孤单。

数着指头度日子,就在抵达瓦尔喀部的第十日,穗儿才发现了一个令她惊喜的事实,那就是她发现詹宇其实就与她关在一起,都身处索尔和的宅邸之中。她关在后院的西屋,詹宇应当是关在前院的东屋里,就居住在张允修住处的偏屋之中,与张允修朝夕相处。她之所以会知道这件事,是因为那一日穗儿破天荒被张允修派人带去了前院,在詹宇眼前露了一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