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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贯娘子(1010)

这乞丐,怕是身份很重啊。

天气炎热,地面血痕上趴着大量蝇虫,也不知多久,便有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孙绶衣扶着帽子跑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兵三部主要重臣,拜见陛下后,孙绶衣道:“启禀陛下,确实西南起燧,臣等推断,怕是金滇危矣。”

他话音才落,武帝怒目圆睁,就猛的站起就几步走到陈大胜面前,抬脚对着他心口就是一大脚。

众人还未及反应,福瑞郡王佘青岭便纵身一挡,武帝这一脚眼见就踢到了他的心口,可陈大胜什么反应,瞬间他就伸出双手接住父亲,翻身用背生受了这一脚,耳边就听武帝骂道:“陈大胜!你对得起朕!”

那对从大梁开国就深受圣宠的父子匍匐,半天佘青岭站起,拍拍灰,掀起袍子跪在武帝面前,道了一声:“陛下~开恩。”

武帝冷笑:“他又不是你亲生的,你想要儿子,朕的皇子随你挑!”

佘青岭露出淡淡的笑:“不挑了,就这一个便够了,他若没了,臣便自己过活。十多年,臣也习惯了,他就是有罪,孝道上对臣还是不亏心的。”

武帝愤恨,指着爬起来的陈大胜道:“你可知他犯了什么错?”

佘青岭没有回头道:“臣也是刚想明白,怕是您从老刀营将他要出来那一日,他便开始为了这一天苦心经营至今,他是天下斥候之首,谭守义造反他又如何看不出苗头,这后面多少事情臣不知道,但是臣子陈大胜!他绝不清白!因私怨而动摇国本,将本来安稳的大梁国土又搅合的刀兵四起……”

佘青岭越想越气,回手对着陈大胜就是一巴掌,对他怒斥道:“你怎么敢!”

为了个这个盛世,邵商派死了多少人,自建国,又有多少人励精图治推行新政,才有了现世安稳。

陈大胜自知有罪,却不悔,他捂着脸就淡笑一声道:“儿都做了,便没有什么敢不敢?”

佘青岭张嘴想骂他,想对他说,谭守义今年都多大了,陛下何尝不知道他有反意,他又何苦一步一步将谭家逼迫至此。

想到这里,他猛然一惊又问:“你说,燕京泰泽号是不是你下的圈套?”

陈大胜十分光棍的点头:“是。”

一个是字说出来,便是满院子震惊,好家伙,还真看不出来,这个憨厚实诚的城门侯竟心计如此可怕,他一个套子下来,满燕京几十万人入局,他是不动一刀一兵就弄死谭家俩,至今还有一个没有逃脱危险命悬一线,直接就将谭家嫡出血脉掀翻了,人家谭守义能不反么?

武帝怒极而笑道:“好,好个多智近妖的城门侯!你这盘算深远,便是当初随朕征战天下的军师等也要略逊一筹了。”

佘青岭都要气炸了,反手又是一巴掌:“你,你可知你闯了滔天大祸。”

陈大胜咬牙,对武帝叩头道:“陛下也听到了,谭家又起老刀营了。”

武帝吸气制怒冷然道:“那又如何?”

陈大胜道:“陛下可知,一把长刀磨出,要多少人命填进去,如今金滇老刀营情况罪臣不知,可是当初磨刀谭家就用了一千九百九十三条人命。”

他下颚微抬,一字一顿道:“一千九百九十三~听上去就是个数目,可是那些人臣认识,知道他们家住何方,知道他们的喜怒哀乐,咱们同吃同住,同生同死,那一个个的可都是活的人啊!”

两世怨气喷出来,陈大胜眼眶晕红:“活人受伤会疼,恓惶了会想娘亲,都怕死,就想着法子想挣扎的活着,可咱们这些人在谭家眼里算什么?还不如牲畜值钱,咱们在前面卖命,打的是稀里糊涂,咱们也不懂谁是幽帝,哪儿是大梁。

咱为他谭家赚军功富贵,可是回头一顿饱饭,一件暖衣人家都舍不得。

陛下说那又如何?罪臣也无话可说……后来,臣读书了,就纳闷一件事,成大事者是皇帝!是名臣!是名将!可是卒子呢,那些死的是稀里糊涂的卒子,谁又知道他们姓甚名谁?家在何方?可曾有妻,可曾有子?没了儿子的老父老母,可有米粮供养?

陛下,那些又如何!是人,活人!那些人我认识,是……是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是为我挡刀的兄弟呀!我又怎敢让他们冤死……”

陈大胜控诉着,便又听一阵细碎脚步声传来。

众人抬眼去看,陈大胜却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余清官,是童金台,是崔二典,是胡有贵,是管四儿,是马二姑。

这些老刀匆忙跑来,入了长信殿,便一个接一个的跪在陈大胜身后。

当日一碗饭同食,今日有祸,还是一起撑。

陈大胜心里烦乱,老实话,他也不知道谭家会匆忙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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