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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红(184)

那天晚上除了邝爷,几个年轻人都在,如意洲能有今天,每个人都熬了心血,宝绽一一谢过,唯独没提他自己。

通过梁叔结识基金会的是他,力排众议和小牛签下经济约的是他,不顾小牛的反对坚持唱出风骨的也是他,然后才有了韩文山的青睐,有了今天的五百万,没有他,如意洲还只是个用着别人戏楼的空壳子。

所有的难,都咽在他的喉咙里,所有的苦,都咬在他的牙齿下。

“现在好了,”宝绽缓缓地笑,酒精使得他的脸色酡红,“咱们有钱了,不光有钱,还有未来,”他正色,“从今天开始,如意洲要走上正轨,公私账目分开,大伙的工资按月发,五险一金足额缴,该是如意洲回报大伙的时候了。”

他这一席话,每个人都热血沸腾,不是因为有工资有五险一金,而是因为苦尽甘来,终于从自己的耕耘里看到了收获,他们坚韧,他们拼搏,他们逆天改命,这种创业成功的狂喜在旱涝保收的专业院团绝对体会不到。

“暂定一个月一万,”宝绽开金口,掷地有声,“争取一年内达到人均年收入二十万,不算奖金和年底分红。”

“一万?”反应最大的是陈柔恩,她二十出头,刚从戏校毕业,工作第一年就月入过万,这是之前想都没想过的,“我的天哪……”

相比之下,应笑侬萨爽他们淡定得多,只是挑了挑眉,还挺满意。

“押对宝了!”邝爷替这些年轻人高兴,拿拐棍用力点着地,“我们如意洲……”他有些哽咽,“熬出头了!”

“公账上的钱交给专业机构运营,”宝绽从大衣兜里掏出一沓名片,第一张就是段钊,“师哥,这是万融臻汇的客户经理,你负责和他对接。”

“哟,”应笑侬提起嗓子,带着一股大青衣的劲儿,“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咱们都用上私银啦?”

“让小侬来吧,”时阔亭有点犯难,“我搞不明白那些。”

“赶紧的你,”应笑侬伸着腿踢他,“你家的剧团,凭什么让我给你操心?”

时阔亭做做样子踢回去:“不一直是我管钱你管账吗?”

“这可不是账,哥们儿,这是……”应笑侬从宝绽手里抽出名片,要塞给他,一眼瞧见上头的名字,愣住了。

“是什么?”时阔亭跟他并着头看。

应笑侬躲了一下,挪开一步,把名片拍到他手上:“私银玩的都是真金白银,你可得盯紧了。”

时阔亭拿好名片,小心地收起来。

“散吧,”该说的,宝绽都说完了,整个人柔软下来,瞧着屋里这几个伙伴,都是他的战友,是如意洲的四梁四柱,“早点回家,好好休息。”

大伙搬着椅子回屋,临出门,宝绽忽然说了一句:“用心练功,干净唱戏,会有光亮日子在前头等着。”

他的声音那么轻,不知道是说给大家,还是说给他自己。

应笑侬拖着椅子到自己屋门口,掏钥匙开门,一偏头,见时阔亭在隔壁,右手像是使不上劲儿,甩了又甩,把钥匙换到左手。

“喂,”应笑侬冷冷叫他,“过来一趟。”

说完他就进屋了,时阔亭站在原地怔了怔,扔下椅子跟过去:“我说你这一天天的,能不能给我个好脸?”

应笑侬在翻柜子,没说话,拿眼往窗边瞟了瞟,让他过去。

“干嘛?”时阔亭的语气不耐烦,人还是过去了,一回头,见应笑侬拿着一瓶红药走过来,“你手疼多久了?”他问。

这小子竟然发现了,时阔亭有些意外:“没有,就前一段,连排练带演出,天又凉……过两天就好了。”

应笑侬没废话,抓过他的手,晃了晃铁瓶,朝虎口手腕那个位置喷过去,周围顿时腾起浓烈的药味,很苦,时阔亭的心却暖起来:“我说,周末有空吗?”

“干嘛?”应笑侬斜他一眼。

“陪我去看个房。”

应笑侬像听了天大的笑话:“妈呀,真是膨胀了,你都敢想房了?”他挖苦,“付得起首付吗!”

时阔亭狠狠弹了他个脑镚儿:“先看看,”药雾喷过的地方先是凉,然后发热,“迟早得买个房,宝绽总在匡哥那儿住着也不是个事儿。”

应笑侬喷药的手一停,半晌才说:“人家俩住得好好的。”

“再好,”时阔亭笑了,“也不是家啊。”

合着跟你就是家?应笑侬暗示他:“人家宝绽不找对象啊?”

“他那傻小子,见着女孩儿比女孩儿还害羞,”时阔亭恨铁不成钢似的,“我先收着他吧,要不怎么办?”

应笑侬看傻子一样看他,撕了一片大膏药,啪地一声,重重拍在他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