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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67)

作者: 匿名青花鱼 阅读记录

“没必要。”

再重大的事情,也比不过放在心上的人一句小小的撒娇。

薛枞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仍然残留着曾经被烈火焚烧的痕迹,缭绕着浓黑的、令人心悸的图案。

或许真的只是黄粱一梦。他早该醒了,怎么又沉入梦中。

大概是这回的梦境过于纯挚美好,才让噩梦缠身的薛枞,情不自禁地迷失其中。

明明睁开眼,才是属于他的现实。

“到底是——”孟南帆追问道。

“说了没事。”

薛枞还哪里肯将自己放在天平上,与另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陌生人,让孟南帆衡量。

侮辱的不知道是谁。

也是他自作自受,终于用浑身的尖刺与戾气,消磨尽孟南帆的善意与情意。

胃部泛起的酸水让薛枞猛地捂住了嘴,身体内部的某个地方抽痛着痉挛,像从前被薛薇惩罚的时候一样。

他这才意识到,最近几天的作息晨昏颠倒,让他的饮食恢复了不规律的状态。安分多年的胃,被不爱惜地折腾了一番,又气势汹汹地反噬了。

可他已经是成年人,早就学会了好好照顾自己,不用再依靠任何人。

保温瓶里一直盛着热水,就立在手边不远的位置,薛枞放下手机,将温度适宜的水小口地送进嘴里。

待胃部的不适缓解一些,薛枞重新拿起电话:“还不挂么?”

孟南帆不语。

“等着我和他说一句生日快乐?”薛枞的语调没有起伏,听不出讽刺的意思。

孟南帆却觉得心里的某个角落被刺了一下,他徒劳无力地想要解释什么,又不知道自己为何需要解释、又该怎么解释。

“挂了吧,再见。”薛枞盯着桌面的水杯,他好像必须要看着哪里才能凝神一样,“是我打扰你了。”

他去厨房找出装些小米泡在水里,为煮粥做准备,又在急救箱里翻出胃药来。他的手很稳,有条不紊地忙碌着。他知道只要再等不到一个小时,他的胃就会好起来。

薛枞早就习惯了一个人,该怎么生活。

孟南帆听着短促又乱人心绪的忙音,沉默着晃了神,他的胸口在暑夜里都好像有些发凉,热度飞快地散逸出去。周遭已经有人随着逐渐热烈的舞曲扭动起身体,可他却再也融入不了这样轻松的氛围中。

他当然不知道,或许连薛枞也没有真正意识到。

曾经的孟南帆,决不会有任何犹豫,只会欣喜地想尽一切办法,满足薛枞的愿望——他原本连薛枞的愿望究竟是什么,都触摸不到分毫。

他渴切地探求着薛枞的内心,为他从不示人的真心苦恼;可是当薛枞坚硬的蚌壳终于被他敲开,在薛枞谨慎又惶恐地抬起一个小小角落,将那团毫无保护的软肉坦露出来,像触角一样小心着、试探地触碰着他时,孟南帆一无所知地拒绝了。

那里没有任何坚硬的骨节,脆弱地,但真诚地。

薛枞本来将自己保护得很好的,足够好了,连路衡谦的偏见与戒备都无法真正伤害到他——薛枞连爱一个人,都像警觉的幼兽,始终有所保留。

可是生出期待的一刹那,临近动心的一刹那,便任对方生杀予夺了。

虚张声势的伪装都被剥离,于是最温柔的抚摸,都可以留下伤口。

是薛枞赋予了他伤害自己的权利。

这本是孟南帆连想也不敢想的事。他曾等待着薛枞的示弱,等待着薛枞的目光,等待着薛枞毫无保留的那颗真心。

可是这些也统统被他忘记了。

连同那些微弱的讯号——欣喜的、惶恐的、无处可诉的,都被粗心的人毫无所觉地屏蔽掉了。

第二十章

手术前一天,薛枞接到医院的电话,被委婉地提醒道,最好能有家人陪同——言外之意,其实是需要家属签一下手术和麻醉的同意书,走个流程。

薛枞默然将自己的亲属关系梳理了一下,直接剔除了沈易,皱着眉给沈安发了条短信,写明医院的地址和明天见面的时间。

几乎是信息发送成功的下一秒,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未免沈安产生什么理解偏差,薛枞还是接了。

“哥。”沈安忐忑道,“我刚刚收到你发过来的……”

“嗯,“薛枞打断他,“过来签字。”

“签什么字?”沈安的语气瞬间急迫起来,并着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一同传到薛枞耳边,“你怎么了?”

薛枞也没打算解释,回了一句“记得准时”,确信他已经明白了情况,直接切断了通话。

手机又规律地在桌边震动,薛枞直接关了机,开始准备手术要带的证件和必需品,确认没有遗漏后,提前关灯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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