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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81)

作者: 匿名青花鱼 阅读记录

薛枞遇到过许多可怕的事,都坚持着撑了下来,努力地不去怀疑自己,只是一日比一日更加沉默地孑然前行。

“可是,”他用轻得连孟南帆都不能够听到的音量,也不知是在对谁诉说,“我看到你们的时候,从来都是没有自信的。”

这个复数的指代词,其中的另一个人指向为谁,也只有薛枞自己清楚。

薛枞向本就看向这边的酒保示意,让他拿来一个空的酒杯。

服务生这才得以看清轮椅后那张脸,与其上冷淡的神色,配合着残疾的双腿,像一幅被撕毁的画,美则美矣,却令人惋惜。

一道道跳跃的光晕,起起落落的光,渐错的暗影,支成了松散的网格,描摹出他面上愈发冷硬的线条,与柔软的、紧紧抿起的唇瓣。在光影迷乱的空间里,却平添了冰冷又压抑的性感,仿佛暗夜里蛰伏的鬼魅。

其他隔间里早有人注意到这边,不知出于欣赏还是挑衅地吹了声口哨,薛枞也只是不为所动地回过头去。

孟南帆叫来的洋酒已经喝完了,他只好不太情愿地去拿程煜带来的那瓶差了几分意思的红酒,度数低得可以忽略不计。

伸出的手却被薛枞制住了。

薛枞将那瓶红酒从孟南帆的手心里抽了出来,倒进刚被酒保送来的玻璃杯里,递回给他,自己却就着酒瓶,仰起头,将剩下的酒液毫不停顿地喝光了。

见孟南帆愣愣地看着他,才道:“喝完就回去吧。”

酒精的度数很低,但薛枞喝得急,便仍能感受到有什么尖细的东西,仿佛缠绕着脊背爬行,进而燃烧。

孟南帆听从他指令一样,也慢慢喝完了最后那一杯酒,仍是一言不发地看着薛枞,眼神里混杂着迷茫和沮丧,还有无数种无法传递的情绪。

“走吧。”薛枞试着扶了扶他。

孟南帆的一只手还执着地虚虚握着薛枞的左手指节,薛枞本就站不起来,还只能用右手扶他,动作便很艰难。

一直关注着这里的服务生适时走过来,问道:“需要帮忙吗?”

薛枞点点头,他才弯下身,想把孟南帆搀扶到自己的肩膀上,可是孟南帆并不配合。

“走了。”薛枞对孟南帆说道。

这声音没带什么感情。

服务生看了眼薛枞的神色,见他皱着眉头,流露出类似于不耐的情绪,实在不像一个可以酒后托付的朋友。可他却又放任捣乱的孟南帆牵住他的手,一点也没有推开的意思。

还好这时孟南帆又像是酒醒了一样,自己站了起来。他的手还是从身侧小心地拉住薛枞。

服务生免去了搀扶的工作,只负责带路,把他们送到门口,又叫了车。见薛枞的轮椅不太方便,就想着先搭把手,把他扶上车去。

他本来还以为,这个坐着轮椅、一脸冷淡的客人,大概真的周身都裹着凛冽寒气,可手指触到他的皮肤,才发现它是滚烫的。

还来不及想些什么,就被一旁的孟南帆隔开了。

孟南帆的动作很轻,并不失礼,服务生识趣地往后退了一步,见他把薛枞半搂着,放到了车后座,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

一到车里,孟南帆又歪歪斜斜地将头倒在了薛枞的肩上。

薛枞对司机报了孟南帆家里的地址。

孟南帆昏沉的头脑也不足以思考薛枞为什么知道他家在哪,只在他耳边小声说:“不回去。”

他的唇离薛枞很近,温热的吐息就打在薛枞的耳边,薛枞忽然轻轻颤抖了一下。

红酒的后劲似乎上来了,薛枞也不明白自己今天为什么这么容易醉,他只是觉得很热,便把孟南帆往旁边推了推,对司机道:“麻烦把温度调低一点。”

“已经最低了,”司机瞅了眼数字调到最小的控制旋钮,“可能是外面太热,在车里多呆几分钟就会凉快了。”

孟南帆被薛枞推开一点点,又倒回他的肩头,随便报了个就近的酒店,对司机到:“麻烦去这里。”

司机见薛枞没有反驳,便调转了车头。

薛枞的头也开始昏沉起来,默许了孟南帆更改目的地。他觉得自己也醉得挺厉害,去孟南帆家里的路程还有些远,怕支撑不住,便干脆也在酒店凑合一晚。

还好去酒店的车程不到五分钟,下车的时候反倒是孟南帆在扶着薛枞了。他开了个双人标间,推着薛枞的轮椅进去之后,却见薛枞脸色一变,径自去了浴室,过了一会儿,里头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孟南帆在床上昏昏沉沉地躺了半个多钟头,神智也清明了一些。

却听浴室里忽然传来一声闷响。

孟南帆怕那声响是薛枞摔倒在里头,敲了敲门:“小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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