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120)
这么说姚见颀当然是不从的,但姚岸精于话术——对待姚见颀的话术:“咱们捉鱼去。”
姚见颀被忽悠到了溪边,下了几块散漫的石头,称不上台阶,姚岸说,泥湿,会弄脏鞋,他便乖乖脱了鞋,放在野草边;姚岸说水深,会漫着裤子,他说卷起来好不好,姚岸说那怎么行我都脱了,于是把他的也扯下;最后只剩一件松松的绵绸短袖,聊胜于无地遮着他那年岁的羞,怎么也不肯脱,被溅着了也不肯。
姚岸那会儿怎么说他来着?
害什么臊呀。
时移境迁,当姚见颀从从容容地脱光衣服,换上姚岸亲手挑的三角泳裤,手指不经意滑过腰线的那一刻,后者的心境却有些大不如前。
“咦?”姚岸不停揣摩着泳镜片,悄自挪开不知往哪搁的视线,“不对劲啊……”
“我也觉得。”姚见颀低头察看道。
“你也觉得?”姚岸眨眨眼。
“是啊。”姚见颀没奈何地蹙了蹙眉,抬起头,“还是平角的比较好吧?”
“啊、啊?”姚岸蒙了蒙,原来说的不是一回事。
姚见颀前后看了看自个儿,虽然不太舒服,但也没别的办法。
随后他望向姚岸,眼睛微睁:“怎么还不取下来?”
姚岸反应慢了半拍,于是由得姚见颀伸出手,替他松了颈后的绳结。
姚见颀左手托着玉,经由姚岸的下巴、嘴唇,鼻梁,最后在眉骨前摘了下来。
姚见颀的指尖滑过玉石中心的叶脉,想到的是有一次姚岸和别班打篮球,只因为对方不小心勒了一下他的玉,直接由打球演变为打人的事故。
姚岸把这块玉看得珍重,从不让别人碰。
也有例外存在。
姚见颀把玉裹在干燥的浴巾中,阖上了密码储物柜:“走吧。”
踩过消毒池的时候,姚岸跟在姚见颀身后,自个儿给自个儿解了惑:“一定是没选平角的问题!”
触觉很生疏。
那时姚见颀第一次踏进溪中,流水纷纷溜出他的趾缝,像清凉的鱼在吻他的脚心。
一只手拎着盆,另一只由姚岸包在掌中,落足处是被时间冲刷平滑的的石头,参参差差,近似又悖于蹂躏。
姚岸一直牵着他到水中央,说:“赶紧洗吧!”
“洗什么?”被诓了的姚见颀还一头雾水。
“洗澡啊!”姚岸贼笑。
“?!”
姚岸身先士卒,舀了一盆清澈的水从头顶淋下来,原本刺刺的头在日光下扇着星星般的水珠。
“爽啊!”他发自肺腑。
姚见颀回过味来,转身便逃,哪能够呢,姚岸一下捞着他,抱得紧紧的,又一盆水胡乱浇下,理所应当地打湿了他。
“哈哈哈哈哈……”
耳边尽是姚岸得逞的笑。
姚见颀赶紧扯了扯自己湿哒哒黏在身上的衣服,打湿的睫毛下是一双恼人的眼睛。
“多好玩啊!”姚岸还不知好赖,掬了水,有一下没一下地泼他。
姚见颀的火苗被一捧捧地浇褪了,但还是轴,舀了一大盆“唰”地倒向姚岸。
“我去,臭小子你行啊!”
姚岸抹了把脸上的水,正式开战,一盆一盆回击过去,两丛水花在阳光下交颈成晖。
水进了鼻子,姚见颀呛了两下,用盆挡着脸:“不来了!”
偏偏对面是个玩来疯,也不知听没听到,水势不间断地打在盆底,隆隆的。
姚见颀打不过,就去躲,往旁逃了两步,步也迈得难,都是附庸的阻力,他视线含了水,是模糊的,看不清脚下,只是依稀感到踩在一块长满苔的龟背石上,霎时天旋地转,伴着姚岸焦切的呼喊,蓝天在他眼前走了样。
“干吗?”
姚见颀一条小腿浸在泳池里,对着姚岸张开的双臂,有些啼笑皆非。
“接你啊。”姚岸满脸的理所当然。
“喂。”姚见颀倾下.身,轻声问,“我几岁了?”
“甭管多少岁,我保护你天经地义。”水平线正好到姚岸的锁骨处,他站在水里,又敞了敞怀。
这一块是深水区,一米七几的水面,人也少,他自己方才是一个猛子就扎进来了,轮到姚见颀,却怎么也不让了。
姚见颀不知道这人突然较什么劲,摇摇脑袋,服了输:“我下来了啊。”
他双臂一撑,扑通滑入水中,没有意外地,一双手牢牢环住他。
隔着几厘米,姚见颀盯了姚岸半晌,不明所以地笑道:“哥,你怕什么呀?”
姚岸不多说,手从姚见颀背上落下,改牵着他的手。
水漫在姚见颀喉结下方,有些隐约而深沉的窒息。
“我们去浅点的地儿。”姚岸在水下拉着他的手,往池左慢慢挪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