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150)
广场上的风更甚,裹着在建水泥高架的细砾,姚见颀鼻头泛着敏感的红,往姚岸身边靠。
“冷。”他说。
姚岸便两手盘住他的肩,又捂了捂他的耳朵,盯着他的侧脸嘀咕:“皮也太嫩了点儿。”
“嗯?”姚见颀被风叨扰了听觉。
姚岸换言道:“这里比家冷,待会儿去我宿舍穿件厚的,不许嫌弃,听到没?”
“听到了。”姚见颀点点头。
这种时候他显得很乖,不萃着浓和冽,让慌了阵脚的人只好逃,这种时候,只想放心挨近。
下地铁前姚见颀要换零钱,那花就自然到了姚岸怀中,他站在扶梯口卖陈皮橘的流动摊点旁,趁姚见颀一心一意地在竹筲箕里挑拣时,低头打量那个初萌花苞。
哪怕可人得跟个小灯笼似的又怎样,这花也开的太不是时候,还经历了一路的颠簸和风霜,这么秀娟,兴许熬不过冬。
“哥儿,这石榴花新买的吧?”摊主拎起杆秤的时候瞄了一眼
姚岸回说:“家里养的。”
“瞧这长势,养半年了?”
姚岸不清楚了,把问题让给姚见颀。
姚见颀将之前摊主剥给他们试尝的橘子也一并放在包铜秤头,轻描淡写说:“有几年了。”
“几年?”摊主诧异,“怎么会呢,瞧着才发苞呢。”
姚见颀没说什么,笑笑问道:“多少钱?”
摊主忙捋了捋秤砣,读了个数。
姚见颀从姚岸裤口袋里掏出钱包,抽了张整的递给老板,兑了些零票,把硬币拣出来,剩下的重新塞回原处。
走之前,姚见颀多要了个袋子,绑在花株上拦风。
“怎么回事儿?”下扶梯时,姚岸问他。
姚见颀系完最末一个结,在塑料袋后微惑地抬头。
“我之前就想问,”姚岸抖了抖盆,“种了好几年,怎么可能只长这么一点儿?”
姚见颀托住水滴盆底:“就是啊。”
“你又跟上回似的蒙我……”
“看脚下。”
姚见颀将一只手掌贴在姚岸背上,带他跨过最后一级电梯,平稳走了几步,踏上更漫长的一列。
“因为是石榴籽长的。”手落至姚岸那一侧的扶栏上,姚见颀这么跟他解释。
“石榴籽?”姚岸像是浑然未觉,“就咱们吃的一粒粒那种?”
“嗯。”姚见颀肯定他,“就是有一年吃过的。”
姚岸有种隐约的回想,摸不清,便试着问:“哪一年?”
“好久了呀。”姚见颀肩膀轻耸,“我都记不得了。”
姚岸默默地觑回怀里,从透明塑料袋外看见那支怜人的花蕾,脆弱得好像一节手腕,轻易就被折断。
“那么费时……你种它干吗?”姚岸的话在口罩里显得怪闷的。
“试试看。”姚见颀离他很近,在一味戚灰色的地铁通道里别具一格地柔曜,“谁知道他就开花了呢?”
姚岸顶着对方的靠近,分神地想:太邪乎了,这花,还有肯等他的人。
第106章 多瓣的火烧云
走廊里闹哄哄的,蹿满了上完第一讲课的学生。展星他们从教学楼出来,跑进学生食堂补餐,把《运动营养学》垫在油沥沥的座板上,嗦了一海碗韭叶小面,汤一滴不剩,胃热乎乎地回到宿舍单元,上楼梯,立正——
哟,门是开的。
吴用希站在最前,迎着寝室里一名陌生男子的转身,抬起下颌,后退一步,道:“又他妈走错层了。”
“你面汤喝进脑子里了吧。”展星自后掴了一把他的后脑,“看不到咱们贴门上的桃花符啊!”
他们寝以前自费求了一道醒目的桃花符贴在门中央,大师手绘,亲自开光,遇见爱情挽回前任无所不包,至于效果,则依缘主个人而定。
还没等吴用希正眼瞧清那天师灵符,展星已将他推开,信步往前,一定,欣喜道:“这不是姚小弟吗?”
门内那陌生男子摁了摁毛衣领,朝他一笑。
他们见过好几次,展星是个人来熟,他乡遇老乡,必定要上前献个谁都不见外的拥抱。敞开手,才跨半步,却被一扇突然敞开的柜门给拍了回去。
姚岸釜底抽薪似的扯出压箱底的夹袄,才站起来就听到一声痛呼。
他从柜门后冒出来,面对捂着鼻子栽在周桓身上的展星,同理心为0.1地摇了摇头。
“爆头牛逼。”吴用希在旁递了个大拇指。
“完了,我鼻梁塌了。”展星愤愤地指着姚岸,“走啊恶霸单挑啊。”
“现在没空。”姚岸把夹袄塞到姚见颀手上,嘱道,“赶紧穿上,冻成什么样了。”
姚见颀又把袄子塞回去:“你总得让我先脱。”
这当会儿,仨人已经进了屋,展星被周桓半架到椅子上,赶紧拿起小圆镜抿嘴打量,一时没急着找姚岸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