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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217)

作者: 冬祺 阅读记录

姚见颀借了桌上的拆信刀,割破第一张信封口,里头的东西很小,倒出来,一枚胸针,他看了眼便将它倒进信封内。

而另是一张私人画廊的邀请函,折叠卡内黏了一个小小的创意气球。木浆纸上的日期就在9天后,这让姚见颀不是很确定是否能出席,近段时期他很忙,新的住房保险条款还在敲定,一门史论的结业考迫在眉睫——研一阶段最后一门考试,当然,还有建校140周年的展览即将开幕,他是策展团队的成员之一。

今天他到的不算早,7号线上周发生爆炸,地铁全线停止运行,只能一路步行,后来在手机上看到有顺路的私家车,让他蹭了一段路。

已经有人在入口区域调试自动计数装置,姚见颀和他们打过招呼,进入展厅,他的导师罗曼正在草图上摆放作品的分块模型,听见脚步声和致歉后指了指桌角的蒸馏咖啡,说:“别担心,你不会是最后一个迟到的。”

姚见颀持起咖啡抿了一口,低脂牛奶的味道溢满口腔,不亏待团队是罗曼领导作风,这一点从姚见颀受他指导的第一个进修班就能明白,那时候他们在工作室连续三天熬夜,但是罗曼提供了全部外卖。

“画册样本已经看过了,封面材质按照我们说的改成了麻面加保护层。” 姚见颀说,“明天正式初印一部分。”

“很好,日后视情况加印。”罗曼继而在1:100的草图上敲了敲,将几个展作的模型置于其上,问他,“如何?”

姚见颀放下咖啡,沉思少许,将两块模型拿走了。

“你拿走的作品可不简单啊。”罗曼笑着看向他。

姚见颀绕到长桌子的另一端,拿过一叠装订好的纸张,排列一致的表格记录着各个墙面的主题和展作,相当于一个剧本。

“展线不够长。”他朝罗曼摊开,解释道,“这里还有三维作品,墙面摆放太密的话不会太舒适,我主张采取必要的舍弃,当然也有人不赞同。”

罗曼凝着神,思索一番后问:“都有谁不赞同?”

“我算一个。”

隔音条件极佳的展厅内响起牛皮鞋跟在地坪漆上的声音,铃舌敲击一般,仿佛是特地为了这句话而回应。

罗曼的表情在他爽脆的声韵下漾漾舒展,道:“最后一个人来了。”

来人的棕榈色头发在脑后扎了个小鬏,正随跃起的步伐与下颚跳动不止,落地之后他一下抢过姚见颀的肩头,说:“你总是和我唱反调。”

姚见颀揉了揉头皮,见惯不惯:“探讨而已。”

“是吗?”他在下一拍换了话题,“那你闻闻,我今天用了什么香水?”

“和昨天一样。”姚见颀指尖夹着一张作为展墙的轻型纸板,抵着他的喉咙一寸寸推开,“你外宿了。”

“好像你很想我似的。”男人舔了一下嘴唇,泛粉的皮肤在针织衫下隐隐发光。

这时候罗曼终于忍不住开口:“笪翎,别说中文,我不会替你们害臊。”

名叫笪翎的男人仰着脑袋大笑,抄起姚见颀放在一旁的咖啡喝了一口,道:“教授,您说笑了,我们简直不能再纯情。”

“但愿。”罗曼以一个开放式的口吻结束这个话题,“那我们不妨回到刚才,说说你为什么不赞同?”

“没问题。”笪翎啜完咖啡,就势伏身,在美妙的模型上侧头与姚见颀使了一个目色,“这杯归我。”

姚见颀不言,扔开轻型纸,投入到工作中。

“你抛弃的都是些吸引人的东西,就算是为了顾全大局。”

高旷的储存室里,隔着一扇位列着展品的集装架,笪翎的声音透过大宗的木质货物箱子传来。

“扪心自问,就算是密集一点又能怎样,我宁愿它密不透风,否则空旷就不复存在,对比足够的陈列才会生动,这是意识的运用。”

“可惜,不管我明里暗里抛了多少媚眼,老狐狸总是会赞成你的方案。”

“他肯定是希望你能在本校读m2,话说,你到底申请没有。”

如他所料的没有听见回应,笪翎快步走完这一栏阻隔,停到姚见颀身后,后者正在看墙壁上的湿度仪。

“百分之37。”姚见颀只报出一个数字,“不太理想。”

“雨季之前都这样,晴朗得要命。”笪翎扶住泡沫垫板,半抽出一张画,兴味索然地瞧了一眼,继续自己的说辞,“策展人的工作永远都不具备纯粹性,陪着罗曼和各种艺术家打交道就够累的了,还要在他们和投资方之间来回周旋,费尽心机。”

姚见颀转过身,安静地问:“你不能把它放回去?”

笪翎不理会他的建议,在画的包角处敲击着指节:“如果留下来,你就得永远在金钱、学术甚至朋友关系中寻求可怜兮兮的利益平衡,而表达自我的缝隙呢,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