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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235)

作者: 冬祺 阅读记录

方才那点打败对手的那点洋洋自得瞬间瓢泼了,林峤肉眼可见地蔫了蔫,话也是,走过一个红绿灯,才憋不住地怨:“你怎么比教练还严啊……”

姚岸正盯着卧满橱窗的特大号泰迪熊,想到家里那只同量级的粉红豹,烟垂在身侧,冷不丁听到这句话,侧过头,才明白这孩子想到哪儿去了。

“我就随口一问,瞎琢磨什么?”姚岸哧一声,头疼,见对方还蔫巴着,便抬起左手,在对方肩上拍了拍,“这次不错。”

“当然啦!”林峤立马就有了精气神,心重回高处,嘴角比刚才更高到云朵上去,“我游得可卖劲了,那黄毛死咬着我,我是最后到边了才超过……”

他还鼓着一大腔子话没说,却突然被肩上的手带得猛一停顿,在原地拄了好几下,忙问:“怎么啦?!”

被问的人却什么也听不着似的,直端端地瞩着前方,脸上的线条骤然峭烈,浑身都是。

林峤顺着姚岸的视线望过去,刚刚驶过有轨电车的衢道反着光,一个男人出现在对街,雨裙涟涟,垂在他身上,仿佛披满了银。

大抵好看的眼睛随便一动都有让人被注视的错觉吧,林峤显然地觉着,那人眈着自己。

确切地说,是自己肩上的手。

还未细究这目光的来历,那个男人已然转身,迈开的身姿总觉得似曾相识,林峤还未忆起这背影在哪儿见过,身旁的人忽而追了过去。

“姚见颀!”

姚岸奔过蜿蜒的轨道,闪过一长声汽车鸣笛和行人的纷至沓来,冲冲撞撞地逐那一个不回头的影。

“你站住!”积水踩皱,天空跌碎,姚岸跑着喊着,最后几步总赶不上,真不知他为什么那么能走。

“……见见!”

这一声喊挺大,附着了路人的眼光,以及姚见颀轻微犹豫的鞋底。

也就够了,姚岸抓紧时机越过最后的距离,抓住那只青白的手腕,蛮横地朝自己一拽。

“你跑什么跑?!”他气急败坏,喉咙起伏。

姚见颀被生生拉一下,浑不在意,沉着地将目光分在姚岸身上。

一顷,他抬颌说:“打扰到你了吧。”

“什么?”姚岸困难地咽下呼吸,完全没意识到姚见颀的所指,注意力全被他漉漉的发尖和眉眼掳去,随后,比方才更气结百倍地训,“你怎么不打伞?!”

“我没那么好命。”姚见颀冷冷清清地说,“还有人帮忙撑伞。”

姚岸愣了一下,慢掉的半拍总算追上了,他连忙解释:“那只是游泳队的学生,大家平常关系都不错,相处起来也……”

“姚岸。”姚见颀轻落落地叫停,并且扶住他的手腕。

姚岸跟按下了暂停键似的,知觉全数冲到那一块肤色,转瞬即逝的,铭记了一个扯开的动作。

“用不着,真的。”姚见颀松出自己的手,不带情绪地说。

又走了。姚岸在原地伫了那么几秒,深深吸一口气,再次奔上前。

姚见颀的肩被一只左臂薅住,往怀里箍,那曾经熟到不能再熟的潮腻如今裹着生疏的戾香,燎起让人作痛的瘾。

一路跌撞,雨丝剥离在他们抵至最近的电车站台,没有座位,空荡如一小块天地。

就算这样,姚岸也没能及时将人放开,也许是动作慢了也许就是不想,就这样矛盾着认清着的时候,指间有什么擦了过去。

姚岸跟着一顿,随着掠夺的弧线望到被姚见颀拈走的东西——一支淋湿的烟。

燃至中半段,离甜滤嘴还差9口。姚见颀打量着香烟如同打量漓漓不安的情人。

“你吸烟?”不同于方才的冷清,他问这话时有着令姚岸窘迫的温度。

“我……”物证人证俱在,姚岸想推脱都不行,只悔自己连路来都没扔。

“嗯?”姚见颀一个字的强调。

“偶尔抽一根。”姚岸心虚到手都缩回了自己,姚见颀于是得以顺理成章地面对面正视他,并且不费一词地得知他在说谎。

“骗人的时候麻烦装得像一点。”

姚见颀食指一动将烟腰折,揉进自己的掌心。

“我来吧!”姚岸跟抢夺把柄的小偷似的上前去接,对方却将手朝后一让,叫他扑了个空。

“……”

没捞着,摆明了故意,姚岸悻悻地低下手和眼,不吭声了。

这算是欺负吗?姚见颀从不必虚情地否认。如果他们之间存在公平的话,只要姚岸不向他讨要,妄为就是一种默许。

那么,这世界就太偏爱了。

时至如今他仍然无法忽视姚岸说要放弃的神情,破釜沉舟又满载爱意,在那之前他也是用那样的神情纵容自己,那样放任,让人自负到以为永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