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240)
“是啊。”他把另一条腿也拢回沙发,往里猫了猫。
姚岸的目光追着他的一举一动,愧疚又沮丧: “是因为那天淋了雨?”
“大概吧。”姚见颀朝后微仰,喉结对着他暴露。
“吃药了没有?难不难受?现在多少度……你测了吗?”他又一连几个问句。
“嗯……”姚见颀梳理着他的问题,就像梳理猫的毛发,空气因为他的沉吟而始终酸甜。
间隔半晌,他说:“通通没有。”
姚岸如他所料地蹙起眉头,朝他又近了一格:“这里有温度计吗,要不我现在去买……”
“在床头柜。”姚见颀说,“你找找。”
姚岸于是站了起来,随他的目光走到唯一敞开的那扇门前,稍稍踌躇便踏了进去。
他没有开灯,在幽微的光线不良下走到床边,柜子上只有一个平板和金钱树吸水盆。
拉开柜子,里面堆满散乱的杂志,他翻了翻,尽可能小心,终于摸着一个似乎像样的,姚岸以为是温度枪,直接拿了出来。
“找到了吗?”与此同时, 姚见颀的声音隔墙渡来。
东西“噔”地掉在了杂志的风光上。
“没、没有。”姚岸做贼似的将那物什放回去,又掩上两本杂志欲盖弥彰,关上抽屉,重新走回客厅。
姚见颀清穆得如同无欲的像,当他看着姚岸,点了点头说:“看来我记错了。”
姚岸怎么也无法将他和房中的物品联系起来。
“我再找找别的地方吧。”姚岸用声音摁灭思绪,转身。
“算了。”姚见颀懒懒地说。
“但……”
“你走吧。”
才背过的身体一刻度一刻度地回归原位,姚岸握了握掌心,如同没听到那样,继续盯着姚见颀,也许有那么点儿说不上来的渴望,希望看出一点儿恻隐。
可惜。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姚岸问。
“好吗?”姚见颀表情微弱,犹在暗中。
姚岸忖度几秒,道:“让我先看看你的身体状况,没有大碍的话我再走,可以吗?”
他这句话有好几个条件,标准不一而足,听似询求实则笃定,姚见颀是因为他的决心而非目的,作出了回应。
“随便你。”姚见颀似乎真的有些疲惫,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像熨过的衣料那样微折。
姚岸松了口气。
他把刚才当成姚见颀的心血来潮,不管其中有没有漠然的刻意,至少,他还是留了余地。
对方已不打算帮忙求证温度仪的下落,姚岸停止了寻找,他踩着地毯,每一步都被纹样吞吃。
到了离姚见颀最近的地方,他半躬下来,不知哪里逃来的一朵光斑开在姚见颀额头上,姚岸手掌展开,珍重地覆上花瓣。
他关注他的体温、他的症候和色泽,也感受到他的无边、他的哀静与流逝。
姚岸确信他是真的病了,否则不会任自己这样靠近,或者说,靠近得这么轻易,这么久。
“我怎么样?”他仍然闭着眼,右手搁在角隙的数根流苏上。
“有些低烧。”姚岸最后一个字才撤退自己的手掌。
姚见颀“嗯”了一声,听不出在意。
“你还没吃饭吧。”姚岸望了眼厨房的方向,冷锅冷灶,“这样,你先去卧室睡一会儿,我弄点吃的,好了再喊你。”
姚见颀没有动,皱了皱下颌:“不想去。”
“睡在这里会着凉的。”姚岸说。
姚见颀不吭声了,姚岸知道说了也没用,四下望了望,把电扇关了,想找条毯子给他盖着,他看起来很冷。
正打算去房里拿件外套,却瞥及姚见颀膝侧的几根流苏,似乎缀在一条披肩上,刚好合适。
“膝盖挪一下……”
姚岸边哄着,摸向那块布料,谁知在刚刚碰到的前一瞬,手腕突地被捉住了。
他不无惊惑地望向钳制的来处,好长一段时间,他都记得那一双暗涌的眼睛。
“……我想拿那件披肩。”姚岸不挣,伸了伸手指。
姚见颀看着他,仿佛用这目光勒令他的目光,平息片刻,他说:“不需要。”
姚岸被松开,姚见颀随之朝椅背侧了侧,将流苏卷了回去,直到没有一点踪迹。
第150章 白水
厨房无比简洁,刀具光泽,砧板干燥,电磁炉的商标尚未磨损。
姚岸在水池边立着,不知是对这样精简的环境无所适从,还是没从方才的插曲里缓过劲。
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反应,想不通。
无果,姚岸晃了晃一头雾水,暂且撇开,当务之急是做一顿清淡的饭。
目前他已经能从这些单一的炊具里对姚见颀平常的伙食得知一二了,即时、速冻、真空……也不知道他最近喝过汤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