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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40)

作者: 冬祺 阅读记录

“哎呀,不至于。”

姚岸收了收胳膊,却被余舟遥坚决又温柔地摁下了,便也由了去。

适才他们在寺外作别,颜怀恩要去寄信,康子陪他一道,剩下他们仨,就寻了个离家近的坐处歇下来。

能聊什么呢?余沿追全程跟个风纪委员似的盯着他们,自在也被盯出不自在来了。

余舟遥有意松松气氛,便提议玩点什么,刚巧余沿追还揣着五颗新石子,还没怎么经人玩过,边边角角都有些利。

姚岸和余沿追玩了几盘,两人都有些逞强,方才轮到了余沿追,想一鼓作气通关,便将石子扔得老高,腾出时间摸剩下四个,结果指尖打中了石头,没接着,径直砸到了姚岸手上。

要不是知道余沿追没那技术,姚岸真觉得他是故意的。

“还继续吗?”姚岸拈起一颗石头,在桌上轻轻敲着,瞧着挺无所谓。

“别玩了吧,都这样了。”丝绸面料有些滑,余舟遥斟酌又小心地打上了一个结,紧了紧。

余沿追就看不下去。

凭什么班里的女生总是趁课间操的时候偷偷看他,连大扫除的时候姚岸在对面那楼擦窗户都可以让她们激动半天,现在他姐也成为其中一员了,还有过之无不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恶霸也不应该泡前桌啊。

他不知道姚岸好在哪了,除了个儿高点人帅点能打一点,还有什么好的??

“玩啊,怎么不玩。”余沿追愤然道,“也不欺负你,我姐不是给你缝了个沙包吗,就用那个。”

一提到这个,余舟遥心中有稍许触动,当初她知道了余沿追和姚岸这出有些可笑的赌局,几乎是幸福的,她抢过了余沿追的活计,在针脚中作心事的告解。

“不行。”姚岸却果断道。

余舟遥把目光看向他。

“又怎么了?”余沿追不耐烦地问。

姚岸:“送人了。”

“什么?!”余沿追撑着桌子大喊,“你送人了?送谁了?这可是我姐辛辛苦苦缝的你知不知道?!”

姚岸堵住耳朵,转向余舟遥:“送给我弟了,行吗?”

余舟遥自己也不察觉地松了一口气,笑着说:“当然可以了。”

“嗯,那我替他说声谢谢了。”姚岸道。

余舟遥摆摆手:“不用,他喜欢就好。”

姚岸闻言,只朝她笑了笑,带着些歉意。

因为他觉得……姚见颀可能并不喜欢。

玩了一两次之后,姚见颀似乎就再也没碰过,那阵子他们见面少,最后更是连沙包的下落都不清楚了。

熊孩子不省心啊,尽糟蹋东西。

“今天就到这里吧!”

蒋淙一边说一边用拳头揉着尾椎骨。

教室里立即喧嚷成一片,孩子们脱下邋遢了的围裙,提溜着小水桶往走廊尽头处蹦去,水迹弥漫成一条扭曲的河。

“1、2、3、4……”蒋淙隔空点着一个个小脑袋,停了停,纳闷道,“怎么少了一个?”

她拍了拍手,正打算重新点一次,身前便晃过一道影子。

“动作那么快呀,就要走了?”蒋淙的手落在姚见颀背上的画夹边缘,挽住了他的步伐。

姚见颀无声地看着门外头。

“好吧。”蒋淙说,“自己回去的话要路上小心。”

姚见颀淡淡地点了下头,跨出了门。

他沿河流相反的方向而行,虽片刻不停,也并不着急,待他走到楼道口,迈下第一级台阶的时候,尖锐的呼声刚好闯入他的耳中。

“救命啊!有人流血了!!!”

那是最美的呼号。

第34章 一泡烂泥

姚见颀被挤到了公交车门边,紧贴着一张“No leaning”的标语,有些难捱地抬起头。

历经了七个拐弯、三个红绿灯和一次紧急避让,姚见颀终于选择在下一次车门敞开时逃了出去。

他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呼吸,初春冷冽的空气悉数入肺,像一杯冰,连饮数杯方才勉强地从被人群附着的不适感中抽离。

再也不坐公交车了。

姚见颀的拇指划到肩膀的的背带下,正了正歪斜的画夹,徒步走在街道上,和人与物都隔着距离。

他每周末都要去画室学一整天,姚辛平和于绾基本都来接他,今天临时不在,他才有机会一个人回去。

昨夜刚下过雨,今天起风,落叶和飞絮仍然很多,是一种新生之前的全然抛开,要将那些灰败的腐臭的通通碾碎在上一个季节里,褪下褴褛,还以处子之躯。

手机在兜里震动了几下,姚见颀来不及看,狠狠地打了几个喷嚏,在梧桐絮中踏叶前行,一路捂着口鼻。

他对这样的新生也抱有不适。

离大门二十步开外,一滩昨夜的积水横陈在道路中央的低地,两岸高高砌起的花台令它无法迅速地流失、排干,被无数车轮或细菌关照过之后,已经裹了一泡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