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绵绵(50)

作者: 冬祺 阅读记录

“……”他能想到这儿去,颜怀恩颇有些感佩。

姚岸听着了,踅过来,怼他道:“你怕不是自己想认个二爹吧?”

“才没有!我爸得宰了我!”康子忙说。

姚岸不信任地斜睨他,一边踹一边打发他去干活。

回过头,颜怀恩站在原地,手里捎着颜沐春惯穿的拖鞋,不走,留了时间等他问。

姚岸却没有问,他不会挑这个时候。

这爷孙俩跟隐士高人似的神秘,也许逃不掉那信?他曾衔在口里的,却认不出名姓、到现在来懊悔的那封信。

还有那天,他亲口告诉颜怀恩,没有在信箱中找到的信。

他也记得颜怀恩脸上的黯然,像雪上缺的一块,落空得那样明显。

“那我走咯?”颜怀恩走过几步,停下,似乎在说:真不追究?

“走走走。”姚岸反而催他。

颜怀恩笑笑,和他不成文的秘密一道离开了。

那几天,颜沐春做着各种各样的检查,进入会诊室,打针……有时那位姓林的专家会来颜沐春床边说些什么,让他注意饮食和心情。

姚岸和康子仅仅听到只言片语,愈加茫然。

医院的构造被他们熟悉遍了,连同周边的饭馆餐点,他们挑出最合家乡胃的一家,带去给颜沐春和颜怀恩,病床皱褶了,也定时去铺平,点滴尽了第一时间摁铃,也说笑、打岔。

他们尽心做着自己的那份,唯一不做的就是问。

有一次,夜里猝然一声呻吟,尾音被紧紧地扼住,然后是一段连续急促的气喘。

他们三个即刻醒来,颜怀恩最先,他端起痰盂,没端住,掉在地上。来不及了,他双手举起,托住颜沐春的下巴。

颜沐春推了他一把,从未如此狠过,踉跄到厕所门口,伏在地上,吐了。

到了后半夜,颜怀恩走到姚岸和康子的陪床边。

“你们明天走吧。”他知道他们没睡。

“怀恩,我们……”康子的衣服在暗夜里被姚岸拽了拽,他适时止了声。

“好。”姚岸回。

等人走后,彻底静下来,康子与姚岸各睡一张临时床,中间隔着一道空气的细梁,他蒙着被子,嘘声道:“就这么答应了?放怀恩一个人?”

姚岸沉默足久,说:“我们帮不了了。”

“什么?”康子恍然,是不愿信。

姚岸转身朝向窗外,灯火烁明,亮如白昼,屋宇梁柱下,哪里都是生,哪里都是死。

他知道太阳就在云层后,几个小时就会显身,但他看不到。

姚岸摸出枕头下的手机,点最近联系人,编辑了一条信息过去:

默等了十分钟,没回。

他咬牙坚持了一会儿,比等明天还煎熬,最后拨了电话。

出乎意料,又不能说全无预料,那头接了。

“你……醒着咋不回消息。”姚岸闷在枕头里,压低声音。

“猪怎么会发短信。”姚见颀道。

姚岸没吱声。

但他笑了,姚见颀知道。

第42章 只是想作恶。

老虎窗荧荧亮了一扇。

姚见颀靠在床头,就一盏香薰灯,看着屏幕上的一行字:

猪是的念来过倒

两遍之后,他搁下手机。

懂了。

姚岸打电话过来,不在他意料内,有些贸然了,贸然得急促、非他不可一样。

只互相说了一句,很快挂了电话,姚岸那边静得很,紧绷,容不下无关的言语。

姚见颀隐隐感觉不详。

“又熬夜!”姚岸发来短信,倒先质问起他。

他今天真的错怪了他,姚见颀方才还在梦中挣不醒,正是意识混沌、深浅不一之间,手机没调静,铃音趁势将他嚷醒。

他把“没有”两字删除,发了新的一行。

姚岸的眼睛倒映着屏幕,一字一字默念道:“着不管你。”

反过来念了遍,又气又笑,心情在这曲曲折折的无理骄横中,奇迹地被映亮。

他发:晚安

另一头回了他:安晚

姚见颀困倦了一天。

他的头垂到笔刷尖,凉到了鼻子。

旁边的女生不敢笑,好意给他指了指脸上:“沾到了。”

他点点头,起身去走廊尽头的厕所。

有人跟着起来。

“姚、姚见颀。”声音有些怯,比起三年前,敛了很多。

姚见颀继续往前走,他不可能为无关紧要的呼声停下。

身后亦步亦趋,喻先霖心无旁骛地盯着背影,不受打扰地说:“下学期我……就不在这里了。”

姚见颀到了洗手台,拧开龙头,用力地抹着脸,好好一块皮肤被他糟蹋红了。

喻先霖不敢进。

他说不上怎么了,他还是那样观赏他,却再也不上前了。

多少次,他看姚见颀的时候,都仿佛是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