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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74)

作者: 冬祺 阅读记录

比如见颀的生日。

“对不起,亲爱的。”于绾把儿子抱在腿上,6岁了,他还是很小,不会让她的腿发麻,“我把哥本哈根时间看成了纽约。”

“没有关系。”见颀小声说,“我已经习惯了。”

“天啊,你生气了?”于绾朝他的颈窝里拱了拱,逗他发笑,“不要闹脾气,你爸爸明晚就回来,替你补过生日。”

“爸爸?”见颀眼珠转了转,“他不是经常在外面吗,他真的要回来?”

“当然。”于绾帮他理了理头发,“你们会一起去旅行,往南一点,去石山还是别的什么,也许他还会带你参观他那见鬼了的暗房。”

姚见颀听了一会儿,问:“你不一起去吗?”

“我?当然不。”

“你们又吵架了吗?”

“我们已经不吵架了。”于绾说,“当一对夫妻连架也懒得吵……”

于绾及时停了嘴。

“你说过,你曾经很爱他。”见颀说,“人为什么不能一直爱一个人呢?”

于绾笑了笑,感伤又温柔地亲了亲他的脸颊:“玩得开心,亲爱的。”

“亲爱的,想象一下你对我的感觉。”

“唉,这可怎么说呢。就像你一宿好梦醒,喝了手工现磨咖啡,去公司勤勤恳恳一天,完成了一个拖延很久的项目,它没你以为的难,你完成得还不错,有种半辈子来一回的满足感。你比平常提前二十分钟下班,地铁上还有空位,你避免了腋下的汗臭,甚至闻到了奇异的应季的花香。你在路边买了最常吃的那家油松饼,双份,以及低糖汽水。你哼着不记名的曲子,歌词是月光之类,上楼,上楼,然后,在家门口发现了一只死老鼠。”

DVD里的主人公接下去说了什么,见颀没有听清,蔺书忱的大笑把剧情打断了。

“不好笑吗,宝贝?”蔺书忱把他举在自己的膝头上,与他头挨着头。

于绾的面孔定格在屏幕上,虽然是在两个主角背后,依旧是这所黯淡房间里唯一的光亮,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一家人难得地重聚了。

“你母亲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们怎么认识的?”蔺书忱问。

“剧场。”姚见颀答道。

“正是!”蔺书忱高兴地摇了摇他,把目光投向电视,“当她从舞台上走到我的座位旁,把手放在我肩上,对着我的睫毛吐出台词时,我就知道,她是故意的。”

“她选中了你。”

“我们选中了彼此。”蔺书忱以回忆的口吻说,“你母亲的美惊为天人,我无法想象不为她而聚焦的镜头是多么没有灵魂。”

姚见颀听完这些,没有发问。他学会了在不解面前镇守缄默。

“7年,”蔺书忱说,“爱情已经死了几百回,留下的只是……狗屎。”

姚见颀从他膝头爬下。

“抱歉,宝贝。”蔺书忱重新搂住他,“我不该在你生日的时候说丧气话,快来看我买的蜡烛,1、2……正好7支!”

酸奶蛋糕很大,蔺书忱在这方面从不吝啬,他说:“我们一起吹蜡烛。”

他遗忘了许愿的步骤。

不过没关系,见颀没有阻止,因为他也忘了自己的愿望。

“我不想再和爸爸单独过生日了。”

于绾在镜子前打理栗色的卷发,听到这一句话后,问:“为什么?”

另一头不作声,她走到见颀面前,将解下的素绉缎丝巾在他面前晃了晃。

“我承认,他有时候是神经兮兮的,毕竟他是个摄影师,碰巧才华枯竭。”于绾耸了耸肩。

他有时看我像看一件摄影作品。

“但他对你还不赖,至少不像对我一样。”

我害怕他还没对我做的事。

“我们虽然分开了,但依旧是你的父母,有各自爱你的方式。”于绾摸了摸他的头顶,“是不是,见颀?”

那就姑且算作是爱吧。

见颀埋下了头。

第60章 童年:宝贝

蔺书忱的皮鞋声音响停在身后时,见颀正在趴在茶几前往雪茄上画画,桌沿上有一根正在燃烧。

他捡起盒外的一根打量,褐色的茄衣上是一把倾斜的斧头。

“我记得,”蔺书忱说,“早两年你会给我画玫瑰。”

“斧头画起来利索。”见颀的笔尖没有停顿。

蔺书忱慨叹一声,闻了闻雪茄,把它放到一旁,蹲下身,手掌轻轻覆到见颀的肩膀上:“你看到那些照片了?”

没有回答。

“什么时候?”

依旧没有。

蔺书忱把他紧握的自来水笔抽走,在见颀手心留下了长长的笔迹。

“回答。”蔺书忱道,“或者提问,随便你说什么,别不理爸爸。”

见颀反复摩挲着那条黑线,与他的掌纹重合,直到它渐渐被汗水洇开,见颀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