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84)
他故意卖起悬念。
姚见颀点头:“知道了,你可以去给圣诞老爷爷拉雪橇。”
余沿追差点喷酸奶。
“不是啊!”他放弃了,干脆直入主题,“昨天在家里,我听到我姐跟姚岸打电话,说要一起出去玩!”
下课铃像定时炸弹那样咆哮起来,姚见颀的食指刮过书脊,有些失神。
“哦。”
然后掉头下楼梯。
“走那么快干什么?”余沿追闪过几个人,好容易才和姚见颀并排,“我还没说完呢。”
姚见颀扶着生锈的楼梯,看不出听没听。
余沿追只好自顾自地说:“我问了,也没说去多远,就在街上随便玩玩,但谁知道有多随便?”
姚见颀眼尾蹙了蹙。
“所以啊,我,余沿追,我姐的贴心小皮夹克,安定村拆迁大队头号交椅,不能也不允许一丝丝潜在的流氓行为。”
“你......”姚见颀忽然转过头,像是被他的糙话硌到。
但对方那副风纪委员的模样,在这种时候,莫名的有煽动性。
更何况......
于是姚见颀改了口,问:“你有什么高见?”
尽管是室内恒温泳池,脚尖甫一沾水,姚岸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给我下去!”
扑通一声,他被一只幕后推手实实在在赶进泳池里,头部完美朝下。
姚岸在水里翻了个跟头,一边扯泳帽一边颤着牙冒出水面:“老季,坑人要偿命的!”
“男子汉,别那么娇滴滴。”季教练收回掌,提了提棉袄拉链,“看看你正在遨游的队友们,再看看你自己,都休息一个星期了,好意思吗?”
姚岸哀怨地望了一眼他泳池里翱翔的队友们——就俩。
“我也没闲着啊。”姚岸不服,“我不每天都跑了11公里么,还给你打卡了呢。”
“11公里怎么了?”季教练不以为然,微微昂首,目光灼灼,“我们当年高原训练的时候,那条件苦啊……”
姚岸警钟大作,晓得季教练又要开始讲《我和游泳不可不说的二三事了》,赶忙扑腾着腿离了岸边。
他游了8个100混合泳,有些累,被尖锐的哨声哔哔哔的得又继续,又游了10个这耐力训练才算完。
姚岸最初是抱着逃文化课的心态来游泳队的,没想到老季伏枥,志在整你,每天训练下来都恨不得跟死鱼一样仰翻在水面上,不少同学都吃不消这训练量,累得退队了, 由一开始的70多个到30个,真正活跃的不到10个,姚岸是其中之一,倒不是多有毅力,只是他宁愿在游泳池里哭,也不愿意在数学课上笑。
中午展星从隔壁篮球训练场跑来蹭员工食堂的饭,喊了向井轩一道儿。他们各吃了两份盒饭,素的一律不要,但仍旧敌不过下午的两组速度训练,姚岸彻底交待了,在水里撒泼打滚:“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老季瞅了眼表,估计也差不多了,再折腾下去怕这仅有的几个积极分子也没了,于是扬扬手,把他们给放了。
姚岸累得往电线杆子上一靠就能睡着,但还是绕路去了一家新开的甜品连锁店,买了前两天姚见颀看插播广告时说卖相不错的那款雪山蓝莓。
铝箔保温袋把冷气锁在冰淇淋球心,姚岸随地铁吊环一摇一晃的时候有些后悔,不该在冬天买的。
晚饭没开,于绾和姚辛平今天去了外地,饭钱留在玄关上,姚岸把甜品暂存进冰箱,决定趁到二楼的这段时间慎重考虑一下要不要拿给姚见颀,却没见着人。
三楼书房的门被磕开,一双脚踩上一缕铺陈在木制地板上的夕照。
另一缕在姚见颀肩胛骨上,清挺的背脊挽留了一角柔阴。
“回来了?”
姚见颀把书推进最顶层的书架,转过身,看向斜倚在门框上的姚岸。
“你是不是又长高了?”姚岸用目光衡量,“我记得你以前要踩着椅子才能够到的。”
“那是一年前。”
姚见颀走近,在门框里停了下来,还是要抬起头才能和他相望。
“又怎样?”姚岸非要挨得紧紧地低头看他,很得意地炫耀自己的身高。
姚见颀有些无奈地瞧了他一眼,说:“没几年给你笑了。”
“是吗,那我得趁现在多笑会儿。”姚岸弯着眉,信手揩去他承泣穴上的一根睫毛,放嘴边一吹。
姚见颀感觉他的手是湿的。
“糟了。”姚岸一本心思地逗他,“是不是忘记给你许愿了?”
一根睫毛换一个愿望,这是他们童年的游戏。
而姚见颀看着他,一反往常地说:“是。”
姚岸意外地笑了笑,戏接下去:“那你说吧,想要什么?”
橘黄色的晚阳随着时刻缓慢爬行,然后消失在他们相视的目光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