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种可能(33)
一个侍人躬身过来,递过了一封密报,齐王打开后,一张看起来圆润宽厚的脸上露出几丝笑意,又将密报递给了荀仁,
"果不出相国所料,祁让已派人请求鲁国发兵。"
荀仁细细的看着密报,神态却并不轻松,齐王看到后,问道,
"相国还有顾虑?"
荀仁摇了摇头,纤细白皙的手指将密报轻轻放在了一旁,齐王眼中微闪,在他指尖微作停留,划过一丝隐秘的痴迷,
"臣总觉得...过于顺利了。"
齐王笑道,
"魏王此人才智兼备,却心浮气盛。且魏国现在粮草已断,百姓捉襟见肘,宫中缩衣节食,待鲁国十万援军赶到,与我军共同围城。他便是再有后招,又能如何?"
荀仁看着齐王笃定的面孔,微微笑了笑,也没再多说,手中棋子落下,心底却总有一种隐约的不好的预感。
鲁王的回信很快
——十万鲁兵即刻援魏。
祁让看着桌上的密笺微微放下了心,然后向身后招了招手,
"小公子此时可睡了?"
"回王上,此时尚早,可是要将小公子召来?"
祁让摆了摆手,
"罢了,寡人亲自去。"
魏王宫内安静肃穆,君主的突然来访,惊动了殿里的侍从,小公子身上只穿着一件裤子便满脸开心的跑了出来,上身还流着汗珠,
此时虽是六月,晚间却还吹着凉风,祁让皱了皱眉,
"你们就是这么照顾小公子的?"
侍从们赶紧跪下请罪,小公子有些着急的也跟着跪下,扯了扯祁让的衣袖,
"王叔不要怪罪他们,是臣侄晚间闲来无事,便温习着习武师父交给的功课,这才衣衫不整,惊扰了王叔。"
祁让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声音辨不出喜怒,
"喜欢习武?"
这可算不得什么好事。
小公子摇了摇头,一边觑着祁让的神色,一边腼腆的笑了笑,支支吾吾的答道,
"臣侄是为了...唔..活的长一点"
说到最后声音已近不可闻的又补了句,
"师父说了可以强身健体的。"
活的长一点?
祁让哭笑不得的看着他问道,
"不过垂髫小儿,如何就想到活的长一点了?"
说完又肃了神色,看着周围的侍人,
"可是有人在背地乱嚼舌根说了什么?"
小公子红着脸看起来更着急了,
"我不是小儿了,嬷嬷说像我这么大年纪时,父亲已随先王上了战场呢!"
"那又如何想到了生死之事?"
小公子一本正经的答道,
"夫子说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算现在被欺负了,只要足够耐心和隐忍,等待时机到了再动手就一定来得及。既要等,当然也要活的久咯。"
祁让看着这个总是有些语出惊人惹人发笑的孩童,目光蓦然变得深邃起来。渐渐坚定了来时还有些动摇的决心。
然后敛了敛神色,双手背在身后,
"去收拾好自己,王叔带你去一个地方。"
前面曾说过,祁让的母亲王太后是一个待祁让极为严苛的人,但不可否认的是,她也是一代传奇女子。
手段强势,嗅觉敏锐,如果没有王太后在先王外出征战时总领朝政大事,魏国的朝廷未必会维持几十年的稳定。
可以说,曾经的王太后,便是先王出征在外的支柱。
而现在,祁让带着小公子跪在闭关已久的王太后的殿门前,希望她如曾经一样,再给她的儿子,做一回支柱。
他知道,她会出来的。
这世上无人敢如她一般待他严苛,也无人如她一般爱他。
黑漆漆的长廊内,只在尽头出燃了两盏灯火,祁让直着身子,跪在殿外,
"母后,求您救救魏国!"
第一缕阳光透过廊侧的窗子洒了进来,小公子虽不明所以,仍一声未吭的陪着祁让跪了一夜。
厚重的木门打开,发出吱呀的声响,祁让连忙起身,有些踉跄的带着小公子进了殿内。
殿中的布置并非小公子以为的素净简洁,反而十分的奢华舒适,一个一身黑金色色锦袍的女子正背对着他们,慢条斯理的为自己挽着发髻。
转过头,目光扫向祁濯,小公子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然后听到身边的人将自己推了出去。
"母后,若儿臣这次...无法归来,便劳您立濯儿为王,尽力守住魏国。"
小公子顿时大惊,慌张的抬头看向身边的人,却只见他满眼坚定。转过头看向眼前的女子,又只见一双黑眸深不可测,仿若看尽世间的老者,睿智又令人胆寒。
然后听她仿若早有所料的叹了口气,
"让儿,你长大了。"
祁让的眼中涌出泪意,然后双膝跪下,深深叩首,行了一个工工整整的辞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