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种可能(36)
“齐相可知望州城里坐镇的是何人?”
荀仁并不示弱,
“魏国国君在这并不...”
鲁相却并未等他说完,继续发问,
“按照贵国的说辞,魏国早在一个月之前就该因粮草不济退出望州,可现在呢,魏国国君在望州坐镇两月,盟军强攻不下,祁连带兵直逼我鲁国国都。”
话落,他一字一句的问道:
“齐相是觉得祁让他宁可自己被困死在望州也要把粮草挪给他那位好弟弟上将军祁连?”
荀仁心中被祁让这一手骚操作气结,但还是耐着性子安抚鲁相,
“祁连的消息未必是真,魏君的目的不过就是想让鲁国退兵。我向贵国保证,不出一个月,望州必然被我们攻下,第一险关一破,到时魏国境内还不是任我们取舍。”
鲁相瞟了他一眼,将丝帛收起放入怀中,接过身后侍从递来的拐杖起身道:
“丢了国都,丧了国主,只怕到时是鲁国也同魏国一样任齐国宰割罢。”
待看鲁相走出营帐,荀仁一摆衣袖,竹简砚台叮叮哐哐散落一地,往日清冷高傲的脸上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疲态。
*
在消息传到望州的第五日,鲁国最终还是选择了收兵。
祁让在城墙上看着远方趁夜色密密麻麻撤走的士兵,心中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望州乃齐魏交界,鲁军到达此处需借道齐国,耗材耗力,鲁王从一开始打的算盘便是同齐国一举吞下魏国。
而此时鲁军无功而返,鲁国朝政必乱,无论祁连是否真的直逼鲁都,只要传在了天下人耳中,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鲁王就算发现了祁连的不对劲,朝臣也会阻拦鲁王调兵,不再信任他。甚至更顺利的话,祁让还可以在暗中推一位亲魏的公子登位。
不论如何,总算是有了一点进展,鲁国短时间内也再构不成威胁。
楚昭从前线探查回来,发现祁让不在寨中后便又登上了城墙。
高处的凉风将祁让一身玄色衣袍吹的鼓起,楚昭将头盔摘下拿在手上,毫无君臣顾忌的走到他身边,背靠城墙的看着下面已面如行尸一般的士兵道:
“等这个秋天的新粮到了大概又能多撑一阵子,王上时间算的倒是好,只是终归不是长久之计,上将军越深入鲁国就越...”
祁让突然在夜色中笑了一声。
楚昭一顿,
“王上因何发笑?”
魏营里不论大大小小的将军还是士兵,大都已连着几夜没有好好休息过,祁让抬手似随意的抹去了楚昭侧脸上的一道泥印,带着笑意道:
“只是觉得好久没听到将军的唠叨,有些怀念。”
楚昭原本随意靠在城墙上的背部僵的如同一块铁板,他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却看到祁让抬起自己的下巴,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
"粮草来了!"
"粮草!粮草!"
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喧闹,祁让怔了一瞬后便转过了身,松开楚昭大步向下走去,就见到一年多未见的齐原正站在粮车旁,冲他露出了个笑容,
"臣来晚了,请王上责罚。"
祁让上前用力捶了他一下,
"相国是我大魏的功臣,有何责罚!"
说完便在一片欢声中扯着齐原的袖子向寨内走去,脚已踏上台阶时,又想到楚昭那晚的话,回头向不远处的城墙上看去,发现他还在原地站着,便对他一笑,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跟过来后才进了寨子。
齐原将祁让的动作看在眼里,脸上带了几分调侃的笑,
“楚将军可是终于得偿所愿了?”
楚昭用情太过明显,即便齐原不知道两人曾真真切切的有过一晚,也早就察觉出了他的心思。
祁让瞥了他一眼,
“相国好兴致,看来这一年多过的比寡人想象中轻松。”
齐原咳了一声后,迅速肃穆了面容,将蜀川的账目递了上去,
“王上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蜀川之地富饶的程度比祁让预想中的还让人惊喜,他抬头看向齐原,
“若他日魏国一统中原,相国必居首功。”
这句话的分量太重,齐原跪下工工整整的行了一个叩礼,
“王上万年,魏国万年。”
*
元封九年正月
魏国宫内一别几年前新年时的简陋,宫人提着灯笼各司其职在各宫之间穿行,有条不紊的为前殿宫宴做着表演的准备,即便君主已先行离去,大臣们因着将要统一的喜悦依旧推杯换盏,一片欢声笑语。
而宫门外的小巷上,已换好一身便服的祁让正同楚昭登上了提前准备好的马车,待坐稳后,楚昭披着大氅看向一旁假寐的祁让,
“王上这是要往何处去?”
车内正中央的木桌上放着一颗夜明珠,将车厢照的恍如白昼,祁让闻言也不睁眼,只将左手向旁边一伸握住了楚昭的右手,又将重叠的两只手一起缩回了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