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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正好(31)

宣昶握住逆鳞,“我带你回小敷山。”这才对程斯思和易一说,“剩下的麻烦你们。”

两人自然满口答应,一弹指间,山风拂过,宣昶人影消失。

程斯思向前走了一截,“你看这场面,折的树,飞了的石头,都可以推给风暴。那谁这辈子的肉体凡胎炸开了,我也不介意cos孝子给他收殓。”他走到地面两截庞然大物前,双手叉腰,深深叹一口气,“但是这玩意儿怎麽解决?”

师叔祖屠龙他们处理尸体,他眼前是被斩成两截的龙屍。斩龙台的水轰隆落回水库,水激得岸上都是,两截火车一样的龙屍就也从天上掉下来了。

程斯思绕着龙屍的断口来来回回走了几圈,一屁股坐在地上抱头。

易一还推着共享单车,想了想冒出一句,“我认识个开宠物罐头厂的妖怪。”

“龙肉罐头?”程斯思发愁,“这吃了会不会变异?更何况食品安检过不了吧?”

他们两人对着,程斯思说,“你那花生米……分我点,你怎麽就不记得来的时候带两罐啤酒呢……”

易一瞥他一眼,来得太急,切好付过钱的煎饼都拉下了,现在肚子咕咕叫。

两人在地上坐了一阵子,勉强拿定主意。程斯思说,“要不还是扔海里吧,也算那什麽,原汤化原食?”

于是他们把姜焕的碎屍收起来,又吭哧吭哧把龙屍搬着,北京最近的海是渤海,程斯思一边用法术拖龙屍,一边对地图。

“这海到底有多深,网上有说平均深度十八米,有说二十五米的……十八米还没一个湖深……你往那边去点,我在找老铁山水道,据说那边水最深有八十六米……” 【但为君故,沈吟至今。】

易一咬着牙吐气,生怕气一松龙屍就砸下去了。好不容易程斯思找到那个老铁山水道,避开灯塔,扑通一声,龙屍沉进海里,隐约看见两块黑影越陷越深。

小敷山在湖州乌程西南二十里,乌程县境就是今天浙江省湖州市吴兴区全区和南浔区东部。

这座山晚唐时还很有名,杜牧曾经寻访过又写了诗。唐以后渐渐不听闻了。

姜焕原以为那会是个跟青城山道观差不多的地方,雾色迷蒙,林木苍翠,浓荫蔽日。

没想到宣昶带他来的地方,山顶四面花木环绕,掩映高低错落的房舍。建筑显然是请人设计过的,灰瓦白墙,镶崁大片玻璃,暮色里透出光明温暖的灯光。

最外面挂着牌子,“小敷山舍”。赫然是个民宿。

谢灵映早就在院子里等着,一头长发,打底衣裤上披一件青灰色的道袍,很有古风非主流的风范。

谢掌门把爱疯计算器拿出来,手指飞快,“你们住一起吧?Loft一天一千二,师叔至少休养半个月十五天,给你们打个八折。”

手机一翻,手机壳就是付款码,谢掌门一副生意人的样子,“承惠一万二,微信支付宝apple pay都行。”

宣昶微信转账给她,姜焕忍不住,“你们不是一个师门?”

谢掌门冷下一张脸,“亲师叔亲师弟也要明算账,我上你的酒吧喝半个月酒能不给钱?”

几分钟後,宣昶带姜焕进一间Loft。

Loft灰瓦翘檐,上下两层,上层卧室,暂时看不到。下层放着简化的明清家具,没有雕花装饰,只保留最基本的线条。

两张官帽椅中摆着一个茶几,几上放着古色古香的桌灯,电灯却做得象蜡烛,灯上罩竹丝做骨蒙绸的灯罩。

宣昶坐下,灯光下看,他脸色比方才好许多,仍透着白,连嘴唇都少了血色。

姜焕悬在他面前,要问的太多,反而不知如何开口,从何问起。

门外轻敲,宣昶不想起身,动了动手指,门便开了。

门外站着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短发女孩,叫了声,“师叔祖。”

方才他们听过谢灵映叫她“小园”,是谢灵映这几年收的徒弟。

小圆左手一叠纸,右手一把剪刀,把东西在桌上放下,“师父说师叔祖用得上。”转头就走了。

姜焕抱起手臂,“怎麽,你要剪纸玩?”

剪纸的纸一般是红蜡纸,这纸却是淡黄的符纸。宣昶捡起剪刀,剪出个人形,“象不象你?”

姜焕扫了眼那纸人两条腿之间,再看眼自己两腿之间,慢慢说,“我这麽粗这麽大,就被你一刀剪了?”

宣昶笑了笑,疲色浮上来,还是从头剪了一个,这回简直有三条腿,“满意了?”

姜焕才道,“过得去。”

宣昶闭了闭眼,仿佛在积蓄力气。姜焕最初就看出,他教养仪态都很好,到再累的时候,坐在椅子上,肩背也是笔挺的。

姜焕心软下来,宣昶缓了一缓,才按住纸人,手指在上虚画,将那纸片扬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