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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正好(46)

难得见到姜焕心情低落来撒娇,宣昶眼角带着笑意,“好。”

姜焕磨牙,“答应得这麽干脆,你就这麽看不起我。”

宣昶好笑,腰上手臂收紧,背贴着姜焕胸膛。姜焕抱着他,两人四足往床上走。

姜焕爬上床还要抱住他,“痒。”

“哪里?”

下一刹那,红光一闪,床上盘着宣昶的不再是个人,变成一条独角黑蛇。周身漆黑,唯有双眼、头顶的角、吐出的信子是赤红的。

姜焕尽量缩小,还是估计错误。架子床空间巨大,但容不下一条比腰还粗的蛇,动了几下不是头顶又长又尖的角撞到床柱,就是尾巴撞到床柱。

姜焕委屈地吐信子,再往小了缩,缩到只有大腿粗细,床内的空间才能叫他活动自如。

蛇没有皮脂腺也没有汗腺,本体鳞片贴合宣昶的皮肤,干燥凉爽。宣昶的手指抚摸蛇身,动作很轻,姜焕背上和肚皮上大片大片的痂长好了,一层半透明的皮浮起,是要蜕皮的样子。

姜焕眼睛赤红,“帮我。”

蛇蜕皮主要靠蹭,他这麽大一条,得蹭到猴年马月。

姜焕背上的有几处稍微浮起皮,但更多的地方还沾肉,强行撕扯只会撕伤。

宣昶说,“再忍忍,等两天。天气暖了我帮你。”

黑色大蛇翻个身,懒懒地把脑袋放在枕头上,变回人形趴着,“我痒。”

宣昶抚摸他背上的伤痕,他的手奇迹般缓解愈合的痛痒。姜焕舒服趴平,睡了个午觉。

两天后,北京因为五月大风降雨冷下来的天气又暖和起来。阳光璨烂,终于有点夏天的味道。

程斯思周末至少有半天在师父师叔祖这蹭着,他珍宝一般捧着纸盒下滴滴到门外,纸盒上的字号是箭厂胡同一家点心店,可以说是他在北京这麽多年吃过的最好的中式点心。

上次吃了一小块夏日甜品,芝士团里包着新鲜银耳和百合,百合甘美多汁,进嘴的那一刹那就俘虏了小程组长沉寂四百多年的心。

小程组长工资高铁饭碗,有食堂有宿舍,手头比较阔绰,这回就把人家小店里夏季口味的点心一扫光,有香瓜荸荠的,枇杷的,柚子的,白桃的,兴冲冲来共享。

他在门口看见易一的单车,大家都到齐了。夏风里程斯思脚步轻快,“快来吃点——”

之后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嗷!”

程斯思跳起来甩上门,点心洒了一地。

还在摇动的门里显出院内景象,院子里盘着一条巨大的黑蛇,有一辆卡车大小,半透明的黑色蛇蜕挂在游廊上,被小风吹得刷刷飘动。乍一眼看过去跟恐怖片场景似的。

宣昶衬衣挽到手肘,帮那条蛇蜕皮。他的手按着蛇蜕,蛇反方向动,一寸寸从旧蜕里游出。

被程斯思惨叫一吓,猛地向前一挣,尾巴尖上的皮都脱下来了。

他尾巴本来就被雷劈掉了一大块血肉,伤得最重,要慢慢一点点蜕皮。现在旧皮剥除太快,还有肉粘在皮上,疼得蛇嘶声吐信子。

那条巨蛇口吐人言,“有没有出息,有没有点出息?”

易一很有同门情谊,把程斯思扶进门。程斯思回头看看滚落满地的点心,痛心疾首,“您也不能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变吧?您当年根本不变真身出来,我连脱敏的过程都没有,冷不丁见到,换谁不晕!许仙还被吓死了呢!”

巨蛇满身崭新鳞片又黑又亮,猛然张嘴,一对獠牙在日光下白森森的,向程斯思俯冲。

程斯思这回抖着抖着没退后,姜焕总算满意了,收回利齿,“还许仙,你就会跟许仙比。我算是知道为什麽四百年都没人给我擦灰了。”

蛇退后,游上游廊,头和角进不去门,又是红光一闪,不着片缕的人影进了门。

院子里程斯思还在哀悼点心的红颜薄命,嘴里念着芳名,什麽“伏雨”“青黛”“浮萍”。

姜焕下半身系着浴巾出来,掏掏耳朵,“别哭了,等我洗个澡,带你们出去吃饭。”

过了四五分钟,姜焕套上T恤运动裤,从浴室出来,头发在肩头洇湿一片。

宣昶泡茶,不介意易一和程斯思悄悄蹭他的茶叶,接过姜焕的毛巾,动手把他的头发擦干。

宣昶替他擦,姜焕眯眼看手机,“吃什麽?我要吃肉。”

程斯思跃跃欲试要提议,被易一在背后一扯。

宣昶说,“你来选,什麽都可以。”

姜焕手机一放,摸摸肚子宣布,“我变回来以后总觉得吃不饱。走吧,前门大街全聚德。”

这一行人坐车去全聚德。

北京满地烤鸭,吃全聚德的人少了。来全聚德,尤其是前门这家的十有八九是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