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怦然为你(GL)(266)

她很多次在梦里哭天抢地地抱着妈妈的大腿让她不要走过的。

可现实是,那一年,她忍着泪,点了头,眼睁睁地看着妈妈离开,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说。

妈妈以为她还小,她什么都不知道的。

可其实,过分恶劣的环境早已经让她比同龄所有的孩子都要早熟。她都知道的。她知道妈妈想让她过得更好,想要送走她了,所以离别的那个晚上,妈妈抱着她一直在哭;她也知道,妈妈去买蛋糕后不会回来了,所以,离开的时候,妈妈一步三回头,脸上全是不舍的泪。

她也舍不得妈妈的。可是,她实在过怕了从前的那种日子了。她太向往妈妈口中的那个新城市、向往可能拥有的新生活、好日子……

所以,她就那样无情无义、自私自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抛弃了她的母亲。

奶奶打骂她的时候,从来都说,她没有妈妈,她妈妈抛弃了她,她妈妈不要她了。可她自己知道,不是的,不是她妈妈抛弃了她,是她抛弃了她妈妈,抛弃了那个把她当作人生所有希望、全世界最爱她、最无私为她的人。

所以,活该她受到了命运最公正的审判,让她为她的自私和无情付出了最沉重的代价——她落到了性情暴虐的老人手下。

她落到了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过活的日子。

这是她咎由自取。

她认罪。

她开始忏悔、开始日日煎熬、夜夜后悔,她不敢睡、常常做噩梦、梦见母亲过得不好、梦见母亲骂她、讨厌她、不认她了,她总是从梦中哭醒,然后被打,被打后更后悔、更害怕、更思念母亲。

她开始盼着母亲回来找她、开始害怕这一辈子,她真的都再也见不到母亲了。可怎么办,她太弱小了,她什么都做不到。

她看到奶奶、看到那些大人们总是很虔诚地烧香拜佛,祭拜神灵。于是,走投无路,她在又一个梦见母亲的夜里,赤脚跪在地板上,虔诚叩首。

她祈求神明、祈求命运宽恕她的罪过。她说她知道她错了。她后悔了。她再也不敢了。

她许诺,从今天开始,她会做一个最善良、最乖巧的好孩子。她会做一个好人的。

她求他们,有一天,把母亲还给她。

把好运还给她。

从那一天起,她收起了自己所有的棱角、所有早慧的心思,低眉顺眼、任打任骂、事事以人为先,与人为善。宽容、忍耐、善良,几乎成为了她的执念。

她践行着与神交换的诺言,一忍,就是十几年。

她自问没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已经尽力了。

可是,命运好像没有真的宽恕过她,好运好像并没有真的眷顾上她。如果永远忍耐、永远宽容、永远善良是对的,那为什么她的这些容忍与善良,都换不来好的结果?

她的善良,换来的是张潞潞的算计、时懿的保研被剥夺,她的容忍,换来奶奶的得寸进尺,连叔叔都理所当然地要求,“你体谅一下”。

这么多年,她还不够体谅吗?

太可笑了。

她到底为什么把自己活成了这样。这么多年的坚持,真的是有意义的吗?

所有的过往在她脑海里走马灯一样地浮现,最后定格下来的是,黑暗中,时懿背对着她的身影,瘦削冷漠,触不可及。

傅斯恬找不到答案了。

她关掉了水龙头,擦干身体,穿上衣服,摇摇欲坠地走出卫生间,走回房间。

远远的她就看到,她的房门大敞着,傅斯愉背对着她,蹲在她的榻榻米上,手上好像拿着东西,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傅斯恬没有心力和她计较、更没有力气和她客套了。她静默地走进了房间。

傅斯愉听到声响,做贼心虚,自己吓了一跳,侧着转过了身子看她。

随着她的侧转,傅斯恬看清了她手上抓着的东西——那是一件深海蓝的崭新内衣。

傅斯愉把它的包装拆开了,她甚至把它的标签都弄掉了。

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刹那间,傅斯恬身子晃了一下,血液直往脑袋里逆流。

没有意义!没有意义!什么宽容、忍让、善良、都是没有意义的鬼东西。

她劈手从傅斯愉手中夺过那件内衣,用从来没发出过的严厉声音质问她:“你做什么?!你为什么要碰它!为什么!”

傅斯愉被吼得也变了脸色。她从来没有见过傅斯恬这样的疾言厉色,脸还是那张脸,沉下来,压着眉眼,居然凶得像是要吃人。

她其实有点害怕了,可是,她不想承认。她甚至有点委屈,有点不解,傅斯恬什么时候这样凶过她了,她怎么能这样吼她,就为了这一件破内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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