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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麦从军(89)


“够了!”陈起吼道,他睁开血红的眼睛,用艰涩地声音一字一血说道:“求你了,阿麦,别——说了。”
阿麦微微地仰起头,努力地把眼睛睁得更大,待眼中的湿热淡了些才又缓声问道:“陈起哥哥,怎么能不说呢?我这些话攒了好久了啊,我不敢说给爹爹妈妈听,我怕他们会骂我傻,我怕他们会伤心,怕……他们会担心。陈起哥哥,”她突然盯着他,问道:“你有没有梦见过我爹爹妈妈?我经常会做一个梦,四周总是冲天的火光,炙得我疼,爹爹的身体倒下去,血从他身上涌出来,把我和妈妈的衣服都浸湿了……妈妈尖厉的喊声,她总是叫我快跑,往后山跑,要好好的活下去,于是我就拼命的跑啊,跑啊,可是怎么也跑不到后山……陈起哥哥,你有没有做过这个梦?”
陈起盯着阿麦,突然低声笑了起来,笑容苍凉而又绝望,他抓了书案上的剑,踉跄着走到阿麦面前,把她手中的碟子扔出去,把剑塞进她手里,然后缓缓地拉开自己的衣襟,把她手中的剑顶在他的左胸前,视线锁住阿麦,一边失控地笑着一边说道:“做过,怎么会没有做过,我还比你多做了一个,那四周也都是火,火光映亮了半个城池,到处都是鲜血和尸体被烧焦的气味,母亲把幼小的儿子塞入c黄下,也告诉他要活下去,然后就被破门而入的敌国士兵推倒在了地上,在挣扎反抗中被那些士兵一剑钉在了地上,临死前她还挣扎着挡住了c黄下儿子的视线,不想让幼小的他看到自己那才十三岁的姐姐被禽兽一般的士兵奸污……”他仍是笑着,笑到后来竟然笑出了眼泪,“阿麦,这个梦比你的如何?嗯,有一点比你强一点,他没能看到父亲的死状,因为父亲早在城破时就死在了城墙之上,他万幸,没能亲眼看着。”
陈起笑着用手背抹了抹眼角的水渍,然后用手轻轻握住了剑身:“扎下去吧,一剑下去我们都解脱了,你不用再做那个梦,我也不用再在两个梦之间挣扎。手别抖,缓缓用力就行。”
阿麦的手没有抖,可声音却在颤抖:“那不是我爹爹做的,那些都不是!”
陈起苦涩地笑一下:“是的,你的爹爹贵为靖国公,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情,那些不过是他手下的南夏军做的。可是,” 他静静地看着阿麦,“这些有什么区别么?”
是啊,这些有区别么?阿麦不知该如何回答。父亲的身份,她早已经隐约地猜到了几分,从军后的耳闻只不过是让她更加肯定了而已。
过了好久,阿麦才听到自己用已经变调的声音问道:“你从一开始就是知道的?”
陈起缓慢地摇头:“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再回首,才会觉得那八年的快乐竟然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阿麦闭着眼深吸了口气,涩声问:“你明明知道我爹爹已经归隐,你明知道他根本就不是嗜杀的人,他们养了你八年,就换来你的仇恨?为什么就不肯放过他?”
“因为我是北漠人。”陈起回答道。
“可他们从来就没有把你当成北漠人过!”阿麦哭喊道,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终于在一瞬间爆发,“他们从来就没有觉得你是异族过!”
“那是因为他们从来也没有认为自己是南夏人过。”陈起情绪反而意外地平静下来,有些冷漠地回答道,“虽然你父亲曾贵为南夏的靖国公,虽然他曾替南夏打下了江北的半壁江山,可他似乎也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是南夏人过。在他眼里,南夏北漠不过是两个名称,南夏不是国,北漠也不是敌,只不过是可以让他一展抱负的地方。而我是北漠人,这是刻在我骨血里的东西。”
脱身
“北漠人?”阿麦的反应有些迟钝,喃喃地问陈起,“你是北漠人?那我呢?我算是哪里人?”
看她这样的反应,陈起心中酸痛,可是他却无法回答她这个问题。他咬了咬牙,狠下心肠说道:“阿麦,你可以杀了我报仇,我也早就等着这一天,这是我欠你的。但是现在我要说的是我不后悔,我从来都不后悔,现在让我重新选择,我还是会杀了你父亲,因为他是南夏靖国公,因为他是北漠的敌人,这是国仇家恨!”
“国仇家恨?”阿麦怔怔地看着他,问:“所以就可以不顾亲情,不顾恩义?国仇家恨是什么?它和我们有这么大的关系么?”
“有!”陈起看着阿麦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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