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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孕夫录(76)+番外

可是孟散仍然没有这样的自觉。

“就算让你讨厌我也要这么做!”

“我之前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吗?!”

“我没忘!”孟散呼吸急促,顿了顿,“可是只要有机会,我就不能放弃你!”

袁玖先是一愣,随即满不在乎地弯了弯嘴角,“但凡我决定了的事,还没有做不成的。”

“那……”孟散低下头,喃喃自语,“属下只好冒犯了。”

说话的同时孟散已经出招,他以为以袁玖对他的信任,必定不会防备他,谁知一掌刚要劈上袁玖后颈,袁玖却脖子一矮,反手擒住他的手腕。

“孟散,你想背叛我第二次么?”

袁玖声线冰冷,话说得很重,“背叛”二字对孟散而言根本是禁句,一晃神的功夫,袁玖已经甩开他,两步走到水寒衣面前,手起剑落,一共四下,招式十分利索。

孟散一看,竟是将手筋脚筋都挑断了。

凌中南听不清内容的喊声更大,上身和双腿不断努力,却碍于庞大的肚腹,根本无法前移半分。

袁玖笑声渗人,“这回断得彻底,我看你还能怎么治回来。”

水寒衣目光涣散,进气多于出气,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过去了。剑尖缓缓游走于身上各处,他毫无反应,之所以还努力睁着眼,只是因为想再看看凌中南,如果还能看着孩子安好,他死也瞑目。

“这张脸就是个害人的东西,画花了也好。”袁玖一脸玩味,手腕轻轻一动,水寒衣脸上便添了道血痕。“我曾说过你肌肤胜雪,想要将它染红,还真不容易呢。”又是几剑,遍布胸前与四肢。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回身拎起凌中南,笑道:“呦?这么久了怎么还没生?当心胎儿憋死在里面。来人,帮凌门主接生!”一招呼,几个手下上来,准备解开凌中南绳子和衣服。

谁都知道,说是接生,不如说蹂躏来得准确。

无论袁玖怎么对付自己水寒衣几乎都没有反应,可一旦换成凌中南,他就渀佛从死亡状态中突然活了过来,双目圆瞪,不断表达着自己的愤怒,更有几分发疯的意思。

孟散皱着眉去拉袁玖的手,“教主您冷静一点儿!这么做与他们的那些卑鄙手段有何区别?”

袁玖猛地甩手,目光凌厉,“卑鄙?!他们灭我全教上下多少人,我不过杀他们两个,已是便宜了,你竟然说我卑鄙?!别在我面前装好人,否则我连你也不饶!”

“属下并非装好人,属下对他们也恨之入骨,哪怕碎尸万段都难泄心头之恨!”

他再次抱住袁玖双肩,沉下语气,苦口婆心,“我之所以阻止是为了你好,凌中南身怀六甲临盆在即,杀他不祥,恐怕要遭报应。纵然你什么都不怕,可也要为冬儿和续儿想一想,为了他们,别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好吗?如今我们胜券在握,想怎么做都行,完全没必要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思啊!”

袁玖猛然愣住,冬儿,续儿……

那个可爱的小女娃最喜欢抱着他的腿抬头叫他爹爹,最喜欢粘着他,每每不经意说些俏皮话贴心话,就足以令他开心好久。如果没有她,那些躲躲藏藏的艰辛日子,就真连一丝希望也没有了。

而那有些瘦弱的小婴孩每到喝奶时就无比兴奋,咕嘟咕嘟的模样十分讨喜,怕他被呛住,只好一次少喂一些,那家伙竟还闹脾气。

自己,还能陪他们多久?

“教主,教主!”看他双眼发直,孟散担心地晃着他的肩膀。

袁玖回过神,尚未说话就剧烈地咳了起来。猛咳几下后开始大口大口地吐血,身体也渀佛用完了最后一丝力气,靠着孟散软软滑下,头晕目眩,就像之前一样,明明睁着眼,可什么都看不见了。

“教主你怎么了?教主!”孟散拖着他的身体,试图输内力进去,却无济于事。

袁玖仍在吐血,混乱中感觉自己突然腾空,挺舒服的,索性将撑着劲儿的手一松,闭上了眼睛。

刚好解开绑绳松开嘴巴的凌中南被晾在一边,趁此时没人看着他,他一手抱着肚子,历尽辛苦终于爬到水寒衣身边,握住那只纤细的手,水寒衣一滞,然后努力将眼珠转过来。

因为角度缘故,他看不清那双眼里带着怎样的情感,只是在不知道他们还剩多少时间的时候,说了最重要、也是自己最想说的一句话。

“寒衣,你太傻了,你才是我最爱的人啊,从今以后,再不许乱吃醋了,知道吗?”

水寒衣一僵,泪水汹涌而出。

然后他欣慰地笑着,合上眼睛,今后,恐怕也没有吃醋的机会了。

第67章 薄命旦夕

袁玖突然倒下,无人做主,凌中南和水寒衣被扔进牢房,下人用铁链将门一锁,扬长而去。牢房阴暗潮湿,水寒衣躺在角落最深处,毫无人气,若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那儿还有个人。

凌中南目光涣散地僵了一阵,突然全身猛地紧绷,虚弱的身体连侧躺都无法支持,肩膀一倒,脱力地平躺在地上气喘吁吁。紧接着一手费力地撑起后腰,咬着牙将裤子全部扯了下来。

下身暴露在空气中的感觉很不好,嗖嗖的阴风刮来的仿佛全是羞耻。

他复杂地望了水寒衣一眼,大口大口地喘气,如同被潮水冲上岸后濒临死亡的鱼,全身上下只有高挺的肚腹不明显地起伏,更显几分悲哀。双手颤抖着伸向腹间,他很害怕,根本不敢去摸。

对这件事他一直怀着深深的恐惧,从前没告诉过水寒衣,现在也无处诉说。

头上的汗一层换了一层,身上冷热交替,随着阵痛挺了几次身用了几次力,脸色一时红一时白,可孩子仍是没半分变化。他猛然发觉,这样不行……

虽然懂得不多,但袁玖之前说得有理,时间拖长了,孩子必定会出事。

现在他救不了水寒衣,也决定不了他们的命运,唯一可做的事,却因盲目害怕而不知该从何处下手。剧痛几乎没有间歇,几次犯晕,眼前黑了好几次,好在还没昏厥。

那股剧痛从脊椎骨开始狠狠向下拽,身体好像从中间断掉,根本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而从疼痛的源头开始强烈蔓延的,则是一股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身为一个男人,他理应承担下一切责任,无论那有多苦;但如今巨大的怀疑和不确定让他看不到一丝光明,看不到任何结束的希冀,那个能让他将所有都放下的一天,究竟在哪儿?

生产虽痛,但理应是件高兴事,理应是该两个人一起兴奋地期待着新生命的到来,可现下笼罩在他们一家三口身上的,却是阴云密布的死亡阴影。

他不是一个好情人,他从未让水寒衣有过安全感;他更不是一个好父亲,竟然在这种时候,连努力让孩子来到这个世界的勇气都没有。

死气沉沉的水寒衣突然坐了起来,如被从噩梦中吓醒,僵直的身体极不协调地大幅度痉挛,一脸惊慌恐怖。然后身体一歪,猛烈地干咳起来,最后竟咳出大滩大滩的黑血。凌中南吓了一跳,努力往起站,谁奈腿上刚用了一点儿力就又软了,而此时的水寒衣也再次昏死过去。

凌中南决定爬过去,足足用了一盏茶的时间才艰难地来到水寒衣身边,这中间那人又坐起来咳了一次血,凌中南不断地叫他,可他的意识却早已不在这里。

看了看伤势,虽早有预料,但真正面对时,仍是忍不住鼻子发酸。

如今的水寒衣,恐怕只剩下“听天命”三个字了。

凌中南缓缓握住根本使不上力的双手,胎儿的坠势让他合不拢腿,猛然想到什么,他又往前挪了挪,双手扒着墙壁,一点点让身体抬起,最后勉强做成跪姿,更将肚子毫不留情地按在墙壁上,不单作为支点,也希望这种方式能更容易地娩出孩子。

内心的悲凉与自嘲让他不由地苦笑,从一开始,甚至是从他小时候起,他就是一个很笨拙的人,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最终他成为古门门主,成功了,可这背后他下了多少功夫多少苦心没人知晓。然而表面虽然光鲜,可内心的笨拙却迟迟没有改善。

袁玖也好,水寒衣也好,都是他笨拙写照的极致。

而如今,是他最后的努力了。希望这最后一次,不要做得太差才好。

指节几乎要扣进墙壁,坚硬的胎腹与同样坚硬的墙壁一次次硬生生地推挤摩擦,赤裸的双腿剧烈颤抖,血水和胎水毫无节制地涌出,见者惊心。

然而,不会有人看到他。时高时低的嘶喊回荡在墙壁上、铁栏杆上,却始终走不出这个纵深极深的牢狱。一墙之隔,就是两个世界。

整整一天一夜,他和水寒衣无人问津——此时常教上下根本顾不上他们。

并不算多的人手全部待命,因为袁玖也已是奄奄一息。一场决战使他身受重伤,如今伤毒齐发,人已在旦夕之间。无论何时一口气上不来,都可算意料之中。

之前齐江天照袁玖的意思,保护郁景兮和几个孩子,并未出战。近来郁景兮潜心研究解药,经常连续几天将自己关在房里,被人慌忙叫出来时,一见袁玖那副摸样,他几乎吓傻了。

一次次挑战着他的极限,看孟散看他如见救星的眼神,还真他当成大罗神仙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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