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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女匪(106)


她曾经说过她不喜欢牢笼,他又怎么可以把她唯一的女儿送入牢笼!
陆骁一直守在屋外,抱着弯刀倚墙而站,安静地瞧着众人清理着院子。温大牙那边把死伤的兄弟都安排妥当,这才小心地往堂屋这边看了过来。若说以前时候他还觉得陆骁面带凶相有些可怕,可自从见了穆展越杀人,他再看陆骁就只剩下温和可亲了。温大牙犹豫了一下,还是抱着怀里那孩子往陆骁身边蹭了过来,低声问道:“谢姑娘和她义父还在屋里说话?”
陆骁瞥他一眼,问他道:“有事?”
“没事,没事!”温大牙忙摇头,停了一会儿,又忍不住低声说道:“还真不像父女两个,哈?”
陆骁闻言不觉笑了笑,正欲说话,那堂屋的门却是开了,穆展越从内走出,看也不看温大牙一眼,只与陆骁说道:“你随我过来。”
他说完便大步向着寨子外走去,陆骁回头看一眼屋内低头而坐的辰年,一时顾不上说什么,忙跟在穆展越后面追了上去。
温大牙瞧着他们两人就这样出去,刚想要提醒他们不要走得太远,省得遇到被血腥气引来的野狼,可转念一想穆展越手中那把恐怖的大刀,张开了的嘴又忙闭上了,反而有些替那些野狼担心,暗道也不知有没有那不开眼的野狼往那杀神的刀口上凑。
寨内已被那几个随穆展越而来的鲜氏人清理完毕,死人堆在一角,几匹死去的战马却另放了一个地方,剩下那些活着的,则都拴在了靠近寨门那里。干完这些活之后,那些鲜氏人也没像寨子里的人一般或坐或躺地随意歇着,而是都守在自己的坐骑旁边,肃然而立。
温大牙正暗自瞧得啧啧称奇,忽听得辰年在门内唤他,他忙回过头去,这才瞧到辰年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门口,面色平静地与他说道:“温大当家,叫大伙进来歇着吧,别坐在雪地里了,小心受寒。”
寨子里房屋本就不多,还被火烧了几间,眼下倒是只有这堂屋可以用。温大牙自觉与辰年也算共过了生死,当下也不和她客气了,便叫了人先将昏迷不醒的杨熠与那两个重伤的兄弟抬了进来,然后又向着那立在院中的几个鲜氏人抬了抬下巴,低声询问辰年道:“谢女侠,可还用去问问那些人?”
辰年看了看那五六个鲜氏人一眼,向温大牙摇了摇头,说道:“不用,再说他们也听不懂咱们的话。”
正说着,温大牙怀里的孩子突然醒了,睁眼看着眼前的人不是熟悉之人,便又张开嘴哭了起来。温大牙哪里会哄孩子,被她哭得只觉得脑仁都疼,忙求救地看向辰年。辰年迟疑了一下,将那孩子接了过来抱入怀中,学着之前在清风寨里见过的妇人哄孩子的模样来回摇晃着那孩子,瞧她还是哭啼个不停,又忍不住问温大牙道:“这孩子莫不是饿了吧?”
温大牙恍然大悟,“定是饿了,饿了!”
不过,寨子里眼下却没了东西给这孩子吃。他们派出去买粮的那两人一直不见回来,十有**是之前遇到了这些官兵,已经遭了不测,那粮食更是买不回来了。温大牙想了想,咬牙说道:“我去那些官兵身上找一找,看看可能找到些干粮,不光给孩子,咱们也得吃些。”
他忙招呼了一旁的傻大同他一起去翻那些官兵的粮袋,果然叫他们寻到了不少吃食,都取了回来分给众人吃。可那孩子太小,根本吃不得如此冷硬的干饼,温大牙灵机一动,忙把屋内那口破锅洗涮了一下,舀了些水进去煮上,又将一块面饼撕碎了扔进去,回身胸有成竹地与辰年说道:“煮一煮就烂了。”
外面天色渐亮,就在离山寨不远的山坡上,陆骁站在穆展越身前,盯着他问道:“谢辰年到底是不是王女遗孤?那灵骨呢?又在何处?”
☆、第二十四章
穆展越看他片刻,答道:“是,不过她自己并不知晓。”
这样容易得到他肯定的答复,陆骁不觉有些愣怔,一时竟说不出心中是悲是喜。他们总算寻到了雅善王女的血脉,单于只要娶了她,便再不会有人能从血统上寻他麻烦,可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却并不尽是欢喜。陆骁默了一会儿,才又问穆展越道:“那灵骨呢?”
这灵骨共有两枚,是漠北狼神遗留下来的两枚上牙,一直是鲜氏王族拓跋氏的圣物。
几十年前,鲜氏出了一位英明神武的单于----拓跋奚,便是他带领着族人从漠北深处迁出,不断南迁至现如今的宣州、雍州之北,尽占北漠故地。拓跋奚算是鲜氏族的一位圣主,子嗣却甚为单薄,与其妻纥古氏只得了一子一女。拓跋奚对这双儿女爱若珍宝,将这两枚灵骨分别赐给了他们。
后来,拓跋奚逝世,其子拓跋钧即位,其女雅善王女却突然从王庭失踪,她那枚灵骨便也随之不见了。
拓跋钧寿命不长,只活了不到两年便早夭而亡,单于之位被拓跋钧的堂兄所得,也就是现任单于拓跋垚的父亲拓跋推陵。拓跋推陵在位十五年,死后单于之位传至长子拓跋垚手上。
拓跋垚为人勇健果敢,又素有谋略,却因其母亲出身低微血统不纯,而屡遭鲜氏贵族诟病。为着这个缘故,他才苦心寻找雅善王女的下落,一是想着寻回另外一枚灵骨,二也是想着能寻回圣主拓跋奚的一丝血脉。
所以,陆骁才会受命南下。
既然谢辰年是雅善王女遗孤,那灵骨应该在她身上才是,可她却说从未见过什么灵骨。陆骁微微皱了眉头,追问穆展越道:“既然谢辰年是雅善王女遗孤,那灵骨为何不在她的身上?”
穆展越答道:“当年我带着辰年逃出,一直被人追杀不放,迫于无奈只得用别的婴儿换下了辰年,更为了叫对方信那孩子就是辰年,就将那灵骨留在了那个孩子的身上。”
陆骁皱眉道:“对方识得灵骨?”
“不识。”穆展越摇头,“可那是雅善王女贴身之物,对方自是知晓那物重要,见了那物这才信了那孩子是真。”
陆骁想了一想,又问:“那个孩子现在何处?可还活着?”
这一次,穆展越并没有立即答他,看他片刻,却是说道:“那孩子还活着,至于在哪里,我却不能告诉你。”
陆骁想了一想,便已明白,想必此事涉及到雅善王女的隐私之事,所以穆展越才不肯说。果然就听得穆展越又说道:“我会将那枚灵骨取回送往王庭,这灵骨天下仅此两枚,是不是真的,单于自会知晓。”
陆骁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不由问道:“你不带谢辰年回王庭?”
穆展越沉声说道:“王庭现在极乱,若是现在将辰年带回,只会遭到其他几大姓氏的联手攻击。不如就将她先留在这里,等王庭形势稳定之后再将她带回。”
陆骁闻言不觉皱眉,“可单于现在需要与雅善王女的遗孤联姻,以正血统,否则王庭那些老顽固们会不断地拿血统来生事。”
穆展越想了想,沉声说道:“我会另外带个女子回去,单于现在需要的是另一枚灵骨与顶着雅善王女遗孤名头的女子,至于这个遗孤是不是真的,他不会介意。”
陆骁承认穆展越说的话有道理,可这毕竟算是欺瞒拓跋垚。他沉默半晌,说道:“我要将此事报与单于知晓。”
穆展越却淡淡说道:“放心,我不会瞒他。”
两人终于就此事达成一致,这才换过话题说起了别的事情。穆展越问陆骁道:“辰年为何又回了清风寨?手臂怎地还伤了?”
他之前在杀薛直之时便已料到了清风寨的命运,所以才把辰年带离清风寨,却不想辰年竟然又回了那里,胳膊还受了伤。
陆骁将他来到辰年身边后发生的事情都一一告诉了穆展越,不知怎地,他却故意掩下了辰年与封君扬之间的爱恨纠葛。穆展越本就对男女情爱之事不甚敏感,在盛都见到封君扬时只觉得那人谦和有礼,也没瞧出什么异样,现听陆骁说这些事情,更是丝毫没有生疑。
两人站在雪地之中说了许久,这才转回寨子。
辰年等人俱都在堂屋之中,那孩子已被喂了煮烂的面饼糊糊,总算是止住了啼哭,躺在哥哥杨熠身边睡了过去。温大牙这才长松了口气,不由感叹道:“现在想来那崔小二也甚是不易,自己还是个半大的小子,竟然能带着这娃娃熬了过来。”
他话说完,才想起崔小二其实并不叫崔小二,应该叫杨熠才是。温大牙不觉看了一眼那仍昏迷不醒的杨熠,低声问辰年道:“谢姑娘,那小子真的是杨成的儿子?”
“应是真的。”辰年点了点头,却又轻声与温大牙说道:“温大当家,我觉得大伙最好还是把此事忘了的好。他既然说自己姓崔,那便姓崔好了。”
眼下那些官兵虽是被他们杀了,可青冀两州皆都还在薛氏兄弟手中,只要杨熠身份泄露出去,那早晚还要引得官兵过来斩糙除根,到时免不了又要杀人灭口。
温大牙如何想不明白这点事,闻言忙点头,道:“正是,正是,回头我就一个个嘱咐他们去,莫说崔小二是谁,就是昨夜里发生的这些事,大伙也都要忘得干干净净才好!等大伙缓缓力气,我就带着他们去将那些官兵的尸体都远远的埋了,叫谁也不知道他们来过咱们这里。只是??”他面上又露出为难之色,眼睛看向院中那些已是无主的战马,“这些马怎么办?要是白白扔了,那也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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