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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女匪(108)


温大牙又肃了脸色。与众人说道:“我问大伙这个。不是要与你们说笑。我是想着商量一下日后咱们该怎么过活。我温大牙无能。非但不能领着大伙过上有酒有ròu的好日子。就连一日三饱都混不上。我实在愧对大伙的抬举。既然这样。我也不占着这个位子了。”
他话未说完。便有人失声叫道:“大哥。这可不成。”
众人也纷纷叫嚷起来。温大牙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又沉声说道:“我话既已出口便是定了主意。兄弟们不要再劝。先听我把话说完。我这里有三条道:一条是咱们大伙重新推个大当家出来。带着兄弟们继续混下;一条是各自散了。或金盆洗手。或改投他处。”
温大牙说到这里却是停住了。只等着看各人的反应。瞧着大伙皆都摇头说不行。这才又说道:“既然大伙都不同意这前两条。那就只剩下了最后一条路。”他抬手又指了指屋外。“咱们得想法攀上外面那两位。就瞧着那两位的心性。不过只在咱们这里借宿了两日。便肯冒这么大的风险出手相救。若是大伙能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们。日后他们绝不会扔了咱们不管。”
他一说完。众人一时都沉默了下来。就在这时。突听得肖猴儿从门口窜了回来。低声说道:“他们往这边过来了。”
温大牙忙压低声音又问众人道:“我温大牙是要走这第三条道的。怎么样。大伙可定了主意没有。”
众人纷纷点头。应道:“跟着大哥。走第三条道。”
也不乏有人迟疑。问道:“他两个肯收咱们。”
温大牙却是狡猾地笑了笑。“我有法子。一会儿都瞧着我的眼色行事便是。”他急急地低声交代了几句。众人便一起等着辰年陆骁两人进门。
辰年与陆骁刚从那些战马里挑了两匹随心的出来以作自己的坐骑。并不知屋里的温大牙等人已把算盘打到了自己头上。他二人进得屋来。瞧着众人的视线齐齐地落在他们两个身上。不觉都有些诧异。两人对望了一眼。辰年便先开口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
温大牙起身走上前来。二话不说就给辰年与陆骁两个跪下了。他一跪。后面的人呼啦啦也都围了过来。一同跪在了地上。瞧着他们突然这般行事。辰年不解道:“这是怎么了。”
温大牙便道:“昨夜里要不是您二位。这会子咱们都早已进了阎王殿。咱们没别的好谢的。先给您两个磕个头以谢救命之恩。”他说着。便郑重其事地带着众人向辰年与陆骁磕了一个头。
辰年忙往旁侧避了避。说道:“温大当家说得这叫什么话。还不叫大伙快些起来。”
谁知温大牙等人却不起身。只执拗地看着辰年与陆骁两人。又道:“咱们还有一事要求您二位。还请您能答应咱们。否则咱们就跪死在这里。”
辰年不想他会说出这话来。眉宇间不由添了一些冷淡之意。看了温大牙两眼。沉声说道:“温大当家。你有事便说。我能帮则帮就是。可我从不受人胁迫。”
☆、第二十六章
温大牙一听辰年说的这话,心里不觉有些发慌,又怕已惹了她不悦,忙带着大伙磕下头去。辰年见此只微微笑了笑,拉着陆骁不急不缓地在一旁坐下了,也不说话,任这群人跪在地上给自己磕头。
温大牙本料着辰年心软,磕不几个头就会叫大伙赶紧起来,他们也好借着这机会提要求出来。谁知她竟拉着那陆骁坐下了,看戏一般地看着他们磕头。这与他预料的全然不同,倒叫他心里一下子没了底,也不知这头是继续磕下去,还是就这么自己停下来。
跪在后面的傻大最先不磕了,他人高马大,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自己磕得有些发晕,也顾不得温大牙的交代,自己就先停了下来,直直地看向辰年。
辰年却向着他笑了笑,偷偷地向他抬了抬手指,示意他先站起来。傻大也没犹豫,很听话地站了起来。因着他在最后,温大牙等人也瞧不见他,更是听不见辰年与陆骁发话,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磕下去。
又过片刻,竟听得辰年百无聊赖地问陆骁道:“他们这是磕了多少个了?”
陆骁奇道:“还要计数?这我可忘了,只能从头数了。不过这多人我可记不过来。”
辰年便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就只数温大当家一个人的吧。”
温大牙听了这话,一脑袋差点没扎到地上去,等听见陆骁竟真得一本正经地数了起来,他这头就再也磕不下去了,只得停了下来。他早已瞧出辰年才是主事的那个,便顶着已经有些红肿的额头,可怜巴巴地看向辰年。
辰年笑了笑,还是刚才那句话,“温大当家,我从不受人胁迫。”
温大牙咬了咬牙,说道:“谢女侠,大伙想求着您收留咱们。”
辰年闻言讶异地挑了挑眉毛,道:“温大当家,这可是你们的寨子,我们不过是借宿的人。”
温大牙点头,“您也在这里留了几日,知晓咱们寨子到底是个什么光景,若不是有您两位在这儿,昨夜里大伙做了那些官兵的刀下之鬼了。他们都叫我一声大哥,可我是既养不活他们,也护不住他们,我实在没脸做他们的大哥了。”
他说着,又将跪在地上的这些人指给辰年看,“谢姑娘,您再看看咱们这些人,说出去是山匪,像是多么威风一样,可大伙要是能在外面讨口饭吃,谁会躲进这山里来?不是在官府有案底的,就是没人要的歪瓜裂枣,也就是在道上吓唬吓唬过往的客商,诈两个饭钱,就连那打家劫舍杀人灭口的狠劲都没有。说句不怕您笑话的,农忙的时候,咱们还要给那大户去做短工,只为着卖把力气换口粮食。咱们和虎口岭那帮杀人劫货的家伙不一样。”
温大牙说得言辞恳切,辰年不觉收了脸上的嬉笑,沉声与他说道:“温大当家,您起来说话。”
温大牙闻言却是仍不肯起身,继续说道:“我知道就这样讹上您实在不该,您本是好意救了咱们,咱们却像狗皮膏药一般甩不掉。可我真是没别的法子了,求您给大伙指条生路。”他说完便又伏下身去给辰年磕了个头,这个头磕得极重,全不像前面那般偷巧。
辰年半晌没有说话,在那里静静地看了温大牙等人良久,这才肃然说道:“温大当家,不是我不肯出手帮你们,而是我自己也是无根浮萍,还不知会飘到哪里。”
温大牙忙道:“您到哪里,咱们就跟着您到哪里!”
辰年又沉吟片刻,这才说道:“你们先起来吧,此事得容我考虑一下。”
温大牙等人不好再说什么,心中虽不情愿,却都知道了辰年不吃这一套,也不敢再拿磕头来迫她,只得站起身来。温大牙这才忽地记起自己刚才回身的时候好像看到傻大是站着的,忍不住回头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傻大十分委屈,忙出言解释道:“大哥,我磕得劲大,一个顶别人两个的。”
这话却把辰年与陆骁两个都说得笑了,傻大瞧着他们笑,便也跟着傻呵呵的笑了起来。这时,忽地听见肖猴儿叫道:“崔小二醒了,崔小二醒了,他要说话!”
众人听见了忙都凑过去看,就见杨熠果然正在低声呻吟,嘴里还喃喃自语的,不知在低声说些什么。温大牙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只觉得那额头热得烫手,不由气得骂肖猴儿道:“他这哪里是醒了,分明是烧得都说胡话了!”
他骂完又看向辰年,向她讨主意道:“谢姑娘,你说怎么办?”
辰年问温大牙道:“近处可有郎中?”
不光是杨熠这里需要郎中诊治,便是另外那两个重伤之人,现在虽还未发热,可这样重的伤势,怕是也要熬不过去。
温大牙迟疑了一下,答道:“南边镇子上倒是有,只是要把那郎中请过来,就怕官兵的事就瞒不住了。”
辰年自是也明白这个道理,她想了一想,与温大牙说道:“那也没法子,总不能这样看着他们几个等死。这样,先去镇上将那郎中糊弄了过来,莫叫别人知晓,再把他在这里扣些日子,以后的事那就等以后再说。”
若是被人知晓了那些官兵都死在了寨子里,到时候大不了带着这帮人逃走便是。其实也有更好的法子,那就是将那郎中糊弄了来,待用过了之后便杀人灭口,只是此种行径太过狠毒,不论是辰年还是温大牙,都自问做不出此事来。
寨子里眼下没受伤的人连一手之数都凑不够,抛去辰年与陆骁两个,就只剩下了傻大与肖猴儿还算是好的。可傻大太憨,肖猴儿则与那镇上的人太熟,这样算下来,只得由辰年与陆骁出面去镇上请那郎中。
温大牙虽下定了决心要攀住辰年与陆骁两个,可那是想着求人家收下他们几个做小弟,不料却先要人家来替自己这帮人跑腿办事。他不觉甚是难为情,对辰年与陆骁谢了又谢,又叫肖猴儿给他们两人带路,道:“有他领着,路上也方便些,待到了镇子,不叫他进去就成。”
此刻外面的风雪早就停了,倒是一片晴好的天气。辰年与陆骁牵了马匹出来,卸下了那些一眼就能认出的军中装备,由肖猴儿带着,上马直奔南边的镇子。几十里山路,三人不断扬鞭催马,直过了晌午,这才跑到了那个小镇之外。肖猴儿怕被人认出,不敢进镇,只在坡上远远地指着小镇上仅有了一条青石板路,与辰年说道:“东边第六家就是李家药铺,里面有坐堂的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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