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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女匪(169)


顺平迟疑了一下,便就劝他道:“小的记得您曾说过,这人心得慢慢捂方能捂热了,谢姑娘又是那个硬脾气,您莫着急,慢慢來,总有一天能把她的心捂热的。”
封君扬眉宇间露出些难掩的疲惫,低声叹道:“她又想着走了,这回若是要她走了,怕是日后再也见不到了。”
顺平听得一惊,却是有些不信,“聚义寨里还有一大摊子事,谢姑娘哪能说走就走。”
封君扬浅浅勾唇,说不清心中到底欣慰多些还是苦涩多些,他深知辰年的脾性,就如辰年也极了解他一般,他不会对辰年放手,而辰年也不会给他时间去重新将她捂热,他很清楚,接下來,她要谋算的怕就是金蝉脱壳了,
封君扬默坐半晌,淡淡吩咐道:“看好了聚义寨的那些人,不管是温大牙,还是朝阳子,便是那崔习兄妹,也要着人看紧了。”
顺平点头,低声应道:“小的明白。”
封君扬轻轻挥手,示意顺平退下,只是他这里知辰年甚深,辰年又何尝不了解他,她带着傻大出了封君扬的住所,一路沉默无言,脑子里想得全是她若离开,温大牙等人该如何安排,依封君扬的性子,她若走了,他怕是要拿那些人泄愤的,
她这般边走边琢磨事情,难免会心不在焉,不知不觉中就走错了路,直走到一条小巷的尽头,前头再无道路,方才回过神來,辰年愣了一愣,不觉失笑,回身问傻大道:“我走错了路,你怎地也不提醒一声。”
傻大却是挠头,很是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还以为大当家是故意这样走。”
辰年哭笑不得,只得沿着原路往回走,这样來回一耽误,她与傻大回到城守府时便就过了饭点,好在温大牙给他们两个留得有饭,他往辰年对面的凳子上一蹲,一面瞧着辰南吃饭,一面念叨道:“大当家,我还是觉得去江南抢粮一事不妥,你想咱们若是扮作流民过去抢粮,那岂不是要坏了流民的名声,毕竟日后还是要往人家那地盘上去过日子的??”
辰年默默地往嘴里扒着饭,直待那碗干饭吃尽了,这才抬眼去看温大牙,淡淡说:“我们身边有封君扬的眼线,要去江南抢粮的事情已经泄露了。”
“??老话讲得好,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温大牙犹自念叨自己的话,慢了半拍,这才把辰年的话听入耳中,顿是一惊,道:“又出了内奸。”
“不错。”辰年缓缓点头,问他道:“你觉得这回会是哪个。”
温大牙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洗脱自己,当下想也不想地说道:“反正不是我。”转头间瞧见傻大正端着饭碗傻乎乎地看他,忙又补充道:“也不会是傻大,他沒这个心眼,我能替他打包票的。”
辰年沒好气地横他一眼,道:“若是不信你们两个,我何必与你说这事。”
温大牙这才放下心來,重新在凳子上蹲好,念道:“表面上瞅着一个个都忠心耿耿的,暗地里却做能如此不地道的事來,这可真应了那句老话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辰年不耐听他磨叨,用筷子敲敲碗边,打断他的话,问道:“说要紧话,你瞧着谁最可疑。”
温大牙思量道:“不该是静前辈那里。”
辰年点头,“我师父做不來这事。”
温大牙想了想,又道:“也不该是道长那里,他一向看那王爷不对眼。”
“封君扬拿捏不住道长,不会是他。”
“难道又是崔习。”温大牙奇道,可随即自己就否定了这个猜测,“不能是他,他整日都被关在院子里,也不知晓咱们的事啊。”
温大牙一向是谁也不得罪的老好人,他宁肯将众人一个个地排除,也不具体指出谁的嫌疑最大,辰年对他也算了解,自己琢磨了一会儿,忽地问他道:“你觉得鲁嵘峰与朱振两个谁的嫌疑更大。”
温大牙眼珠子转了转,却道:“这两人面上瞧着可都不像。”
辰年不觉笑了笑,鲁嵘锋与朱振两个却是最有可能成为封君扬眼线的人,鲁嵘锋是曾随着朝阳子往云西去过,免不得了与封君扬有过接触,而朱振那里,她记得在虎口岭时,他曾和那个樊景云走得很近,樊景云可是封君扬心腹中的心腹,
她瞧出温大牙耍滑头,便也未深究,想了想,道:“你提起崔习來,倒叫我一事,咱们总这么关着他也不是办法,不如给他安排给去处。”
温大牙一听这个倒是极高兴,问辰年道:“把他安排到哪里去。”
辰年不肯直接答他,推开饭碗,从桌边站起身來,道:“我先得去看看他,去处我虽然给他想好,可要不要去,却要看他了。”
此时已过晌午,她叫傻大回房去歇着,独自一人往城守府后院走,崔习所住的小院靠近后花园一角,地方虽不大,却是绿树成荫,幽雅清净,那院门大敞着,一眼就能望见院内的情形,林荫下的石桌旁,崔习正在低头读书,
那门口处立着了两个看守,瞧见辰年过來,忙都行礼道:“大当家。”
这声音也惊动了院内的崔习,他抬头向着院外看过來,稍稍一怔,这才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缓缓站起身來,辰年屏退了那两个看守,不紧不慢地走到石凳旁坐下,拾起崔习刚才丢下的书卷,翻了翻见是本游记,笑道:“你在这里倒是清闲自得,茂儿呢,怎么不见她。”
崔习在辰年对面坐下,轻声答道:“她在屋里,刚睡下了。”
辰年点点头,停了片刻,忽地问道:“若说我身边有封君扬的奸细,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是。”
崔习稍觉意外,想了一想,还是答道:“鲁嵘锋,或是朱振。”
辰年不觉失笑,道:“倒是和我想到一处去了。”
崔习话本就不多,闻言也不说话,只默默坐在那里,
辰年瞧他这般,忍不住问他道:“崔习,我对你们兄妹也算有过救命之恩,你却是恩将仇报,将我的行踪卖给贺泽,你见了我也沒什么话要说。”
崔习抬眼看她,说道:“事情都已经做下了,便是再愧疚后悔,还有用吗。”
辰年一噎,半晌说不出话來,将他那话咂摸了一番,叹道:“你这话还是真对,事后再愧疚自责的,都不过是想着做戏给别人看罢了。”
两人又都沉默下來,辰年坐了一会儿,忍不住低声说道:“可我以前是真信任你。”
崔习神色依旧是淡淡的,眼帘却是垂了下來,道:“那日后就长点教训,别逮着谁都信,人心隔着肚皮,不好分清是黑是白。”
辰年道:“我也懂,只是觉得这样防來防去,算计着过日子,累。”
秋日午后的阳光虽然浓烈,可树荫下却只觉清凉,微风将石桌上的书卷吹的哗啦啦作响,崔习的视线在上面停留了片刻,这才淡淡说道:“你不该留下我的性命,当时一回寨子,就该杀了我以儆效尤,你是心有不忍,却会有人觉得你是心软好欺,身为上位者,要恩威并重才是。”
辰年自嘲道:“我从未想着要什么上位者,所求的,不过是个心安罢了。”
崔习知她來此必有用意,可瞧着她总不肯提及,心中多少有些诧异,他便是再心机深沉,毕竟还是年少,扫她一眼,忍不住问道:“來找我何事。”
辰年不答,反倒是问他道:“你所求的是什么,是养大茂儿,还是想为父报仇,亦或是为了一展抱负。”
崔习不想她会突然问自己这个,一时之间竟有些迷茫,自从遭逢家破人亡之变,他所求的几经变迁,从一开始的苦苦求生,到后來的为父报仇,争霸天下,再到如今,便是他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想要求些什么了,
辰年看了看他,又道:“你若一时想不清,我给你两日时间,想好了再告诉我。”
她起身离开,人还未走到院门,崔习便唤住了她,“我要一展抱负。”他坐在那里,双手扶在膝上,腰背挺得笔直,微微抬着下颌看她,那五官上虽还带着少年人的稚嫩,神色却是坚毅执着,重又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想要一展抱负。”
辰年回身看他片刻,道:“好,那我送你去封君扬那里,至于他肯不肯留你性命,会不会用你,我并不知晓,你敢不敢。”
第六章
知彼知己
辰年说道:“他极有才,曾在短短数月,就给我训了几千寨兵出來,你若使用得当,许得就能成为助你夺天下的一员大将。”
封君扬神色冷淡,道:“我手下有才的多了去了,不缺他一个,你若觉得他有才,你自己带回去用,我这里不要,把一个和自己有杀父之仇的人放在身边,我嫌自己夜里睡得安稳,是么。”
“他说他只求一展抱负,不会再报父仇。”辰年说道,“更何况杨成之死归根到底是因他自己的野心,崔习已是想通了。”
封君扬轻声嗤笑,反问她道:“他说的话可能信,你吃亏上当一次不够,还要叫我跟着你一同上当。”
辰年沒得反驳,轻咬唇瓣,垂目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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