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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女匪(237)


封君扬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來。淡淡一笑。道:“今年是比往年更冷一些。”
韩华看他一眼。又笑道:“咱们大军幸亏是驻扎在城内。不然军中怕是要冻死人。这样看來。还是鲜氏人抗冻。听说那步六孤骁虽然沒有再攻城。却也沒退军。几万人马就在大野地里安营扎寨。竟也沒见着有冻死的。”
封君扬这才放下了手中的军报。抬眼看向韩华。问道:“依韩先生所见。豫州能撑到什么时候。”
韩华想了一想。答道:“贺进上次丢豫州分明是贺臻授意。为的就是放纥古越过去。贺泽将豫州夺回之后。守得如铁桶一般。足可以等到咱们大军过去。”
封君扬略一沉吟。笑道:“若沒料错。只有等咱们和步六孤骁交上手后。贺家的水军才会从阜平水寨出來。与泰兴守军合击纥古越。”
韩华闻言也笑。道:“贺臻此人。真当得起老奸巨猾四字。”
封君扬轻声嗤笑。却是说道:“那纥古越也不是善茬。只望贺臻能守好了泰兴。万一泰兴有失。拓跋垚大军必然要倾巢而出。打通靖阳、豫州、泰兴一线。到那时。咱们好容易才得來的有利局面。可就要毁于一旦了。”
韩华点头表示认同。过了一会儿。却是说道:“我最担心的倒不是此处。而是江南空虚。还要叫郑纶尽快将肃清青冀二州。好带兵回去。以免江南生乱。”
封君扬翻出郑纶送來的几分军报递给韩华。道:“他那里还算顺利。如无意外。明年夏初就能结束。起码能将鲜氏人赶回燕次山以北。只不过冀州城比较麻烦一些。不能再留在薛盛显手上。可若强夺。却也不容易。”
薛盛显虽然胆怯畏战。可城中毕竟有着几万军队。而且眼下又是外敌入侵之时。若是在这个时候与自己人打起來。得不偿失。
封君扬唇角微抿。眼中颇有些恼意。又道:“真不该把那解药早早地给了薛盛显。当初只想着此人无能。兴不起风浪。却不想他竟是无能到如此地步。几万大军龟缩在冀州城城内。眼看着鲜氏军队在城外來來往往。”
其实不光封君扬这里为着冀州恼火。辰年与郑纶那里。更是如此。
鲜氏大军本已打到了宜平。可郑纶却带精兵从后而出。杀了鲜氏人一个措手不及。鲜氏领军大将贺兰渊大怒。竟放下了嘴边上的宜平。转过身來向郑纶军猛扑过來。可不想着沒能报仇。反而又叫郑纶胜了几场。士气大落。而宋琰那里。也一转之前避而不战的态度。竟派大军从宜平强势而出。正面迎上鲜氏军。
鲜氏大军从燕次山一直打到宛江边。早已是久战疲乏。贺兰渊无奈之下。只得往北退兵。也亏得郑纶手中兵力有限。不敢正面与鲜氏大军接战。这才叫贺兰渊得以带兵北退。
新武四年二月。贺兰渊大军顺利退至冀州中部的安夏城。距冀州城不过三百里。辰年与郑纶带兵随之悄悄北上。欲要在冀州北部寻个地方设伏。阴上贺兰渊一把。可冀州北部多是平原。地势平坦开阔。若要寻个称心合意的地方实在不易。
辰年趴在地图上研究了大半天。也沒能找到一个满意的地方。难免有些急躁。抬眼见郑纶刚从门外进來。忍不住与之抱怨道:“你说薛盛显是不是属王八的。你越是敲他的壳子。他就越往里面缩。眼下贺兰渊就在他身前。若是他肯出兵从后捅上一刀。得省咱们多少力气。”
军中之人言辞大多粗鲁。可她这样俏生生地一个女子。说出这话來却是叫人哭笑不得。郑纶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两声。走到她身边。犹豫了一下。这才从怀中掏出个什物來。淡淡道:“给你。”
辰年有些意外。接过去一看。见竟是张金属面具。非金非银的质地。色泽柔和。触手微凉。因着打磨得极薄。丝毫不显分量。仔细看去。那银色面上还刻有精美的暗纹。端得是精巧细致。辰年看着甚是心爱。不禁抬头问郑纶道:“给我的。”
郑纶点头。面上淡淡的。道:“这个比蒙黑巾更方便些。也不易落。”
女子大多爱美。便是辰年也不能免俗。听闻这面具确是给她的。辰年兴冲冲将面具扣在了自己面上。一时却寻不到镜子來照。便就抬脸问郑纶道:“怎么样。好看吗。”
郑纶只扫了她一眼。便就移开了视线。掩饰地低下头去看那桌上的地图。道:“还行吧。”
辰年欢欢喜喜地收了那面具。笑道:“多谢了。等下次出战。我就戴了它去。”
郑纶见她喜欢这面具。心中自是高兴。想要再与她说几句话。不知怎地。张口却是说道:“在军中就戴着吧。你是女子。抛头露面总是不好。”
辰年本是满心欢喜。听了他这话却是无语。好在她与他相处这一段时间。知晓此人一向不会说话。因此也就不与他计较。只叹道:“郑将军啊。郑将军。你这张嘴真是臭到无可救药了。分明送了人东西。却是把人得罪了。我都不知该说你个什么好。”
郑纶愕然。抬头看她。显然是还不知自己哪里又说错了话。
辰年无力地挥了挥手。道:“算了。不和你计较。说正事吧。”她将那面具放置一旁。问郑纶道:“咱们在哪里设伏好。还要把贺兰渊往北赶吗。”
郑纶收回心思。想了一想。道:“我沒有太多时间。江南空虚太久会生变故。我须得尽快灭掉贺兰渊。好带军回江南。”
辰年闻言有些意外。问道:“江南不稳。”
第七十九章 江南生变
郑纶点头,道:“现在虽还未显现什么,但已是隐患丛生。”
郑纶的担心不无道理,封君扬平定江南不过两年时间,齐氏诸王还有不少残存势力未来得及清除。眼下江南兵力全都调往江北,必会引得某些人蠢蠢欲动。
果然,新武四年三月,夏室皇族硕果仅存的几位王爷,以岭南王齐襄为首,在岭南招兵买马,起兵勤王,趁着江南防务空虚,只用了短短二十余日,便就兵临盛都城下。
盛都告急,江南告急。
封君扬二十万大军尚远在江中平原与鲜氏慕容部交战,回救不及,若要援救盛都,唯有先命郑纶带兵立刻南返。可此时,冀州的战况也已到了关键时刻,若是郑纶就此南撤,贺兰渊必将带军反扑,宜平难保,青冀两州就此落入鲜氏手中。
江南与青冀之地,两者现在只能择其一而保。而青冀两州若失,封君扬在江北就没了立身之地,又会腹背受敌,也必留不得江北,唯有带军南下,退守宛江防线。到那时,贺家独木难撑,整个江北都将沦陷,尽数落入鲜氏之手。
辰年看着那军报,半晌沉默,心思转了百转,最后抬眼去看郑纶,沉声问道:“你如何打算?”
郑纶唇角微抿,看着辰年不语。
辰年不由笑了一笑,并未说一句劝说之言,只道:“你莫要看我,我又做不得了你的主。不过,我义军为得是抗击鲜氏,保国安民,绝不会跟着你去江南平叛。没得你们,义军一样可以打贺兰渊。”
她话虽这样说,可他们两个心里都十分明白,若郑纶真的带兵南退,只靠着义军这些人,根本挡不住贺兰渊的反扑。郑纶目光沉了一沉,道:“此事我决定不了,需得王爷定夺。”
辰年闻言,轻轻垂下了眼帘,江南乃是封君扬的根基所在,他可舍得丢了江南半壁江山,留在江北继续抗击鲜氏?封君扬心中,到底是孰轻孰重?
数千里之外,封君扬也在思量这个问题。
封君扬遇事喜静思,凡遇到为难之事,多会独居一室,静静思量。顺平深知他这一习惯,半点不敢打扰,只垂手守在门外,连茶水都不敢送进去。室内灯火足足亮了一夜,待到天明时分,顺平才小心翼翼地送了一盏热茶进去,刚将那茶杯放置案上,就听得封君扬淡淡吩咐道:“去请韩先生过来。”
顺平应了一声,忙出门去传韩华。韩华早已是在外等候多时,很快便就从外面进来,抬眼打量了一眼封君扬的面色,问道:“王爷可有定夺了?”
封君扬先饮了口热茶,这才沉声答道:“弃江南,保江北。”
这答案却是在韩华预料之外,他不觉微微一愣,过得片刻才说道:“弃江南,保江北,既需对抗鲜氏几十万大军,又要防备贺臻反咬一口。到时便是将拓拔垚赶出靖阳关外,若无江南财力支撑,也奈何不了贺臻,怕是只能与他分而治之。”
封君扬缓缓点头,“我知,可若是现在回去,江北必要落入拓跋垚之手。”
韩华想了一想,劝道:“王爷,只要有江南半壁江山在手,我们日后还可积蓄力量,再行北伐之事。”
封君扬眉间微敛,道:“江北丢不得,一旦江北丢失,鲜氏便可沿宛江顺流而下,祸乱江南。”
韩华道:“可齐襄一旦夺了盛都,挟天子以令诸侯,我们再要打回去,可就难了。”
封君扬垂眸沉默,良久之后才缓缓地吐出口气来,道:“齐襄夺了江南,至多不过改朝换代,江南百姓一样可以过活。可若我就此南退,与齐襄夺江南,任由鲜氏占据江北,江北面临的则是灭国亡种。我之前为夺江北,先是坐看江北各家军镇相斗,后又有意纵容鲜氏南侵,终害得国土沦丧,百姓受难,我已是错了,不能再继续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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