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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女匪(249)


芸生僵了一僵,顿时明白自己已被鲜氏人扣做了诱饵,忙嘶声向着贺泽他们喊道:“十二哥,快走,你们快走!不用管我!”她停了一下,又叫道:“我救过纥古越,他不会杀我!”
可贺泽他们如何能抛下她不管。城墙上的弓箭手再一次引弓对准了众人,郑纶望贺泽一眼,道:“你等在这里接应,我带人过去救芸生。”
贺泽右臂已废,单臂提缰控马已是不易,根本无法冒着箭雨前冲。此时此刻,没得时间叫他与郑纶客气,闻言只是说道:“有劳郑兄。”
郑纶低声吩咐了亲卫几句,向着贺泽微微颌首。贺泽高坐在马上,忽地向芸生高声喝道:“芸生,往前两步停下!”
芸生一愣,虽没立刻明白贺泽的意图,可出于对他的信任,当即就往前大步跨了两步。不出贺泽所料,城墙上又射出一波箭雨威吓芸生。那箭雨刚刚放出,郑纶便就带着十几名亲卫猛地策马冲出,向着城下驰去。
鲜氏弓箭手乃是分做两组射箭,第一队箭手放了箭便就抽身往后退去,后面等候的一队立即顶上,如此往复交替,射箭速度自是比一队人快了许多。可即便这样,两箭之间也空隙。就这么须臾的功夫,郑纶已是带人冲至半途,挥剑挡下了第一波箭雨后,十几名亲卫忽地分散开来,四下奔逃,只郑纶一人径直往芸生处冲去。
第二波箭雨又至,却随着那些亲卫的分散而稀疏了许多。郑纶挥剑斩落几只羽箭,身下坐骑虽是中了箭,却未伤到要害,没有大碍。他催马驰到芸生身前,探身下去一把将她提到马上,忙又拨转马头往外疾驰而来。
贺泽看得紧张万分,瞧郑纶已带着芸生往回驰来,心中顿是一松。他那口气尚未吐出,无意间抬头瞥了一眼城墙之上,面色却是骤然一变,厉声喝道:“小心——”
话未喊完,半空中便就忽地爆出一声尖利震耳地长鸣,一支长箭破空而来,带着凛然的杀意,直直射向马上的郑纶。
说来也是神奇,郑纶像是早就感应到了那股杀气,在贺泽发声示警之前便就猛地往下俯身,那长箭紧擦着郑纶背心而过,穿透他身前的马颈之后,势道仍然不减,深深地钉入土中。郑纶身下坐骑顺着惯性又往前冲了一段距离,这才猛地往前栽去,轰然倒地。
郑纶抱着芸生就势滚落下马,停也不敢停得一下,只将体内真气运转到极致,拔足往前疾奔。
贺泽被刚才那一幕惊得肝胆俱裂,一时顾不上许多,忙策马往前去接应郑纶,不想却却有一骑斜刺里飞出,往郑纶处直冲过去。
城墙上又一枝利箭尖啸着射来,比上一箭来势更快。郑纶怀里抱着芸生行动不便,根本就无法避开那箭,只能尽力往旁侧闪身,试图避过背心要害之处。就在这电闪火花之间,忽有一柄飞镖从侧面打来,与那箭头正正地撞在一处,发出“叮当”一声脆响,将那箭头打得偏了方向,斜斜飞向一旁。
郑纶避过一劫,既惊又喜,不由转头看去,瞧着竟是辰年纵马而来,面色顿时大变,慌忙叫道:“走,快走!”
箭雨之中,辰年已是飞驰而至,她猛地收紧一侧缰绳,策马从郑纶身后绕过,紧贴着他并排而行,口中急声叫道:“上马!”
郑纶脚下狂奔不停,只将早已吓傻的芸生举到辰年马上,大力拍了一下马臀,催促道:“你们快走!”
辰年不是为救芸生而来,可此刻却也做不出把芸生丢下马的举动。她匆忙瞧了郑纶一眼,见他身上虽有箭伤,却不甚严重,便就催马向着贺泽等人奔去。离着他们尚有一段距离,辰年就将身前的芸生提了起来,向贺泽高声喝道:“接着!”
她本想将芸生往贺泽马上掷去,待看到郑纶垂在体侧的右臂,却又忽地改了主意,手腕一转,就将芸生扔向了郑纶身侧的一名亲卫。
那亲卫一直紧紧护在贺泽马侧,武功自是不弱,见状忙使了巧劲化去芸生落下的力道,稳稳地接住了她。辰年冷声叫他们先走,自己却勒缓了战马,等着身后的郑纶。
郑纶内力深厚,又没了芸生这个负担,疾奔起来速度可追骏马,眨眼工夫就追到了辰年身后。此刻已是出了鲜氏弓箭手的射程,郑纶心中稍松,又见辰年竟然在此等他,心中更是冒出不尽的欢喜,不等辰年吩咐,纵身跃到马上,手臂自然而然地环住辰年腰肢,朗声道:“快走!”
两人同骑一马,往东逃去,跑不多远,他的那些亲卫也都纷纷追了上来。郑纶扫了一眼,发觉少了四五个人,猜到定是折损在了泰兴城外,心中不觉沉了一沉。
贺泽带着人就等在前面不远处,瞧着郑纶他们安全逃出也是由衷地欢喜,向郑纶抱拳道谢,“今日之恩,贺泽永生不忘。”他说着又转向辰年,迟疑了下,谢道:“多谢出手相救。”
辰年脸上遮着面具,瞧不出神情,只从那双露在外面的眸子里瞧出些淡漠来。她没有理会贺泽,回头望向远处的城墙,刚才那几箭分明有些熟悉之感,却又不像是义父或是陆骁。会是谁?泰兴城内除了他们两个,谁还能有这般功力?
辰年心生不安,侧头与郑纶说道:“我已请陈副将带两万精兵前来接应,我们需快些过去与他会合,以免生变。”
她虽未说半句指责之言,可那周身的冷意却表明了她的态度。郑纶微微有些发怔,心思有些飘忽,一时想他这般冒险来救芸生,定会叫辰年误会自己喜欢芸生,他与她之间将离得更远,一时却又想就叫辰年这样认为也好,起码不会叫她察觉到他的心思,对他避之不及。
辰年那里却不知郑纶心思,瞧他没有回声,诧异地回头看他,“郑将军?”
郑纶这才猛地回神,应道:“好。”
辰年又回头望了一眼城墙上,正欲策马而走,那一直呆愣愣地坐在亲卫马上的芸生却是忽地喃喃说道:“是拓跋垚,拓跋垚在泰兴。”
她这句话没头没脑,把众人都说得一愣,贺泽瞧着她神色恍惚,不觉忧心,问道:“芸生,你说什么?”
芸生抬头茫然看向贺泽,过得片刻,那空洞无神的目光才渐渐清明,道:“十二哥,刚才射箭的那人叫尉迟洛归,箭法无双,从不离拓跋垚左右。”
第九十二章 阵中英姿
经芸生一提醒,辰年忽地想起来,那年在宣州城南的杏林内,拓拔垚身边确实有一个神箭手,当日也是这般居高临下,突放冷箭,若不是樊景云出手相救,她非死即伤。
“拓拔垚怎么会在泰兴?”贺泽却是有些不信,又问芸生道:“是不是你认错了?”
芸生还未回答,辰年已是冷声说道:“应该没错,我曾与那箭手有过交锋,的确像是同一人。”
她都这样说,众人这才信了。郑纶与贺泽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凝重。拓拔垚不会独自前来,他既然在这里,那鲜氏大军必然也在。可豫州的封君扬为何毫不知情?拓拔垚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难不成在封君扬到达豫州之前,他就已经带军南下了?可既然这般,为何只在豫州城外留四万人马,眼睁睁地看着封君扬占住了豫州?
贺泽道:“若是拓拔垚真的在泰兴,必有图谋!”
这简直就是废话!辰年暗骂,拓拔垚总不会是来此游玩的。她心中隐约有些念头,却又模糊无形,叫人一时抓握不住。对于拓拔垚,她比郑纶与贺泽两个更多一份了解。那夜她偷偷潜入杏林被拓拔垚发觉,他身边分明有许多护卫,却亲自动手与她厮杀,足可见此人爱冒险,而且,好胜。
辰年敛了敛心神,道:“现在没得功夫想这些,还是先回到军中的好。”她说完也不问身后郑纶的意见,一抖缰绳,当先而走。
贺泽等人忙在后追了上去,一行人往东行了还不足二里,忽有大队骑兵从东北方杀出,挟着雷霆之威,直向众人冲来。众人心中一凛,下意识地勒了缰绳。这样的骑兵阵,就只他们这三四十人,根本扛不住对方的一次对冲。
贺泽叫道:“往南,去江边!”
他拨转马头往南疾走,辰年却是迟疑,陈副将正带兵往这边赶来,若他们就这样随着贺泽逃回水寨,陈副将那里不能及时得到消息,只会以为他们深陷敌阵,拼死来救。她略一思量,回头问郑纶道:“你身上的伤可严重?”
郑纶身上虽有几处见血,却都是被箭矢擦蹭所致,并不严重,“皮ròu伤,不碍事。”
因着时间紧迫,辰年没时间与他细说,只问道:“那咱们两个去会一会鲜氏的铁骑,从他们的骑兵阵中穿过,去与陈副将会和,可好?”
她这提议太过大胆,听得郑纶一愣,“咱们两个?”
“对,就咱们两个。”辰年笑道,她勒马而立,一手控缰,一手提刀,微微侧身与他说话,端得是英姿飒慡,“其余的人随着贺泽往南逃,咱们两个在后面替他们挡一挡。”
这些人中,也唯独他两人的武功,可以如此一试。郑纶只觉心如擂鼓,忽地涨出万丈豪情,朗声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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