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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女匪(4)


封君扬闻言微微便皱了皱眉头,身旁的芸生倒是有些兴奋,问道:“那今晚上是不是就要露宿在野外?”
☆、第五章 如此求人
封君扬没答话,反而是往辰年处看了一眼。偏巧辰年也正好看他,两人的视线正好碰了个正着。辰年并未躲闪,没好气地说道:“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寨子里的人什么时候会来救我。”
封君扬没想到辰年就这样把他心中所虑直说了出来,不觉有些意外。辰年瞧他这般摸样,心中忽地一动,便说道:“你不如就此放了我吧,咱们谁也别记谁的仇,权当交了个朋友。以后只要是你过飞龙陉,就是搬座金山扛着,我清风寨也定然不动你分毫,怎么样?”
封君扬看着辰年笑了笑,淡淡说道:“不好。”
辰年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转,也跟着笑了,又问道:“怎么?你非得要把我绑到冀州府的大堂上去治罪?”
封君扬还没有答话,芸生倒是先急着央求他道:“表哥,她不过是个小姑娘家,定然是被生活所迫才会落糙为寇,也怪可怜的,咱们好好教训一番就是了,何必非要送她去府衙。”
辰年听得十分意外,暗道这个千金小姐倒是少有的心善。
正说话间,前面却传来了一阵哒哒的马蹄声,辰年等人不由都抬眼看了过去,就见大道那头有人纵马由远而近,不一会儿功夫就到了眼前。马上之人身穿玄色衣袍,身姿笔挺,腰侧佩刀,因头上戴着斗笠,也看不清相貌,只在斗笠下露出些许发丝来,竟是黑白掺杂,银光闪闪。
众人的目光皆被他所吸引,芸生更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恨不得能揭了那人的斗笠,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唯独辰年看过一眼之后就飞快地低下了头,连胸都佝偻起来,只想着能把脑袋埋到怀里去。
因为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辰年的义父穆展越。
封君扬眼角余光扫到辰年这般情形,心中忽地一动,不动声色地将手按向腰间。谁知穆展越却是在几丈外就勒停了马,抬头往众人这边看过来,只说道:“放了她。”
封君扬笑了笑,道:“阁下这不像是在求人时该有的语气。”
穆展越不急不怒,漠然道:“我没求人。”
封君扬眉梢微扬,又问道:“那阁下这是在命令我了?”
穆展越冷声答道:“是。”
护卫中有人见他这般无礼,忍不住出声呵斥道:“放肆——”
话音未落,穆展越忽地从马上腾空而起,往这边飞掠过来。他身形极快,瞬间就到了刚才说话的那护卫马前,众人只见得寒光一闪,眼前似是一花,还不及反应,护卫身前的马头却是轰然落地,那坐骑硕大的身躯犹自又站立了片刻,这才随着被斩落的头颅向前栽去,而那护卫的刀还未能出鞘,慌乱之中只能顺势往一旁滚了开去。
众人一时都瞧得傻了,片刻愣怔之后才纷纷拔刀,唯有封君扬仍纹丝不动,只沉默地看向这一情景。
穆展越早已又落回到自己马上,衣衫上不见丝毫血迹,仿佛一直高坐在马上未曾动过。他缓缓地抬起手臂,将手中长刀指向封君扬,淡淡吩咐:“放人,不然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众护卫闻言齐齐变色,不等吩咐便自动策马变阵,分出一部分人马将封君扬与芸生两人护在马后,另有五六人成扇形散开,各执兵刃缓缓向着穆展越逼压过去。
气氛正在紧张凝重之时,一直躲在后面的辰年突然坐直了身子,也顾不上郑纶压在她肩上的刀刃,只伸着脖子急惶惶地嚷嚷道:“别动手,都别动手,有话好好说嘛!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封君扬微微一愣,偏偏辰年又在他身后压低着声音十分焦急地说道:“哎呀!你们可千万别惹急了他,我拜托你了,求你了。”
封君扬被她这颠三倒四的话搞得哭笑不得,穆展越听了却是冷声喝道:“辰年,你过来!”
辰年被捆得结实,身下坐骑的缰绳还攥在郑纶手中,面前又挡了许多封君扬的护卫,如何能过的去!她却不敢和穆展越直说,反而遮掩道:“义父,等会儿,我有几句话和这人说。”说完了便看向封君扬,十分不客气地叫道:“你过来。”
封君扬稍觉意外,不由抬了抬眉毛,却是策马向辰年处靠近了几步,在她身旁停住了马,轻笑着问道:“你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辰年却向前倾了倾身子,发现距离还是有些远,便又说道:“你再过来些!”
封君扬便又靠近了些,直到两匹马几乎都要贴在一起了,辰年这才凑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义父轻易不会杀人,但是一旦开了杀戒,刀下就不会留活口,你千万莫要激怒了他。”
封君扬微微侧脸,斜睨辰年,轻笑着问道:“你这是在帮我?”
不知怎么地,他的目光落在辰年的脸上,就让她觉得面皮子一阵发热,她忙掩饰地低低冷哼一声,下巴冲着芸生处抬了抬,“我是不忍心看她小小年纪就香消玉殒,再者说我劫你们不过是为了求财,又没什么深仇大恨,何必要造这么大的杀孽。”
封君扬却是扯了扯嘴角,低声道:“你就这么确信我不是你义父的对手?”
辰年见他这般不知好歹,索性也不再劝,勉力保持着平衡坐直身子,不冷不热地说道:“你若不信,大可一试。”
封君扬却是看着她灿然一笑,伸出手去捏住她臂侧的绳索,指尖稍一用力,那绳索“啪”地一下应声而断。“走吧。”他笑道,“你说得没错,又没什么深仇大恨,何必要拼得你死我活。”
辰年略有些惊讶,她本以为要费好一番口舌,没想到竟这般容易就说服了他。她一面揉着自己僵直的手腕,一面偷瞄封君扬的面色,就见他笑容温和,确是一派风轻云淡之态。她便也跟着笑了笑,语带讥讽地赞道:“能屈能伸方为丈夫,阁下果然不愧为大丈夫。”
封君扬只笑了笑,没有接话。
☆、第六章 义父展越
辰年冷哼一声,从一旁郑纶手中夺过缰绳来,挺直着脊背趾高气扬地向穆展越那边过去了。待人一到了穆展越身侧,顿时没了气势,一低头一哈腰,十分讨好地叫了一声“义父。”
穆展越却连理都不理她,将长刀cha入刀鞘,一抖缰绳策马向前驰去。见此情景,芸生那里再也忍耐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辰年十分恼怒地瞪了她一眼,却不敢在穆展越眼皮子底下招惹麻烦,只冲着芸生做了一个凶恶的表情,便急忙拍马追着穆展越而去。
待他们两人都走远了,郑纶才忍不住问道:“世子爷,为什么就这样放了他们?”
封君扬的视线转而落到地上的那匹早已死去的战马上面,马颈是被一刀切断的,切口十分平整,如同刀切豆腐一般,不显丝毫滞重。此人这一刀虽是有意立威,可其出刀之快,力道之猛,却已是到了骇人的地步。谢辰年说得不错,他们这些人当中没有一人是他的敌手。既然如此,何必还要做无谓的争斗?
封君扬抖了抖缰绳,淡淡吩咐道:“走吧,今夜无论如何也要赶到驿站。”
在他的身后,夕阳已经快要没入黑黝黝的群山之中,伴随着几道灼目光芒,望不到边际的火红色从天地交接之处向上铺陈开来,由红渐渐变渡了紫,又不知从何处开始加重成了青,最后终汇入了满天的苍色之中。
芸生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不知为何,一种莫名的悲凉之感倏地跃上了她的心头。与此同时,辰年却没心思多愁善感,她一直策马不远不近地追在穆展越身后,满脑子都在想怎么才能既可以不说瞎话,又能把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去。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往西行了没有多远,还不等进入飞龙陉,就迎面碰到了清风寨的大当家张奎宿等人。张奎宿得到叶小七的回报,得知辰年竟被人劫走,一时不由大惊,一面命人火速飞鸽传信给穆展越,一面亲自带了几十个寨中的高手前来营救辰年。
叶小七就紧随在张奎宿马侧,见穆展越带了辰年回来,心中顿时大松了口气,正想着凑上前去和辰年说上两句话,却瞧见她一个劲地对着自己挤眉弄眼,显然是在做眼色。叶小七一愣,下意识地就勒住了马。
张奎宿忙迎上前去,仔细地打量着辰年,既焦急又关切地问道:“可有伤到?”
辰年小心地偷瞄着穆展越,斗笠上垂下的黑纱虽遮住了他的面色,却遮不住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子凌厉冷意,她干咽了一口吐沫,怯怯答道:“没有,一切都好。”
张奎宿面色明显一松,还不及说话,跟在他身后的三当家刘忠义却拍马上前来,抢话道:“没事就好,今儿这事可是吓坏了咱们几个了。要我说你这丫头,行事也太鲁莽了些,早就说不叫你出来揽这票买卖,你偏要逞强,抢了令牌就跑,也不等大当家妥当安排安排。也亏得是没有出事,若是万一有个好歹,你叫咱们怎么和穆兄弟交待?”
辰年越听就越觉得他这话不顺耳朵,她是怕义父不假,也是有心尊敬张奎宿,可这却不代表她就是个好欺负的。她一反刚才避猫鼠般的模样,大大方方地笑了笑,不疾不徐说道:“三当家这话说得可是有些重了,且不说辰年敢不敢在大当家的面前放肆,就说以您三当家的功夫,若是真不想叫辰年做这趟买卖,辰年能在您眼皮子底下抢了令牌去了?您未免也太瞧得起辰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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