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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女匪(49)


辰年向着小柳淡然笑笑,又走到叶小七身前抬眼看他。有太多的事情她都无法和他说,可十几年的情意,她又无法眼看着他就这样成为被张奎宿牺牲的一枚棋子??辰年沉默良久,终还是低声说道:“小七,你同我一起走吧,清风寨现在已不是我们的那个清风寨了,犯不着为了它丢了自己性命。走吧,带着小柳和我一起走。”
叶小七愕然地看着辰年,她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清风寨已经叫他不能接受,想不到她竟然还要劝说他在寨子最困难的时候离开。他似是有些不认识面前的辰年,眼中的不敢置信与愤怒最后都变作了浓浓的失望,摇头说道:“谢辰年,之前都是我看错你了。你走吧,清风寨于你和你义父只是停脚的地方,于我却是家。人都说家破人亡,若是寨子有一天真的不在了,那我就陪着它一起死。”
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年,甚至身量都还未长成,可瘦削单薄的肩背就这样挺直着,面容坚毅地说出这些话来,仿若此刻说得不是生死,而只是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承诺。
辰年本就难舍清风寨众人,全因一时对张奎宿失望至极才做得离去的决定,此刻被他说得鼻子一酸,立刻就红了眼圈。她不愿再为自己辩解什么,只点头道:“好,人各有志,我不拦你。日后要有用得我的地方就来寻我,不管你现在怎么看我,你叶小七一直都是谢辰年最好的兄弟。”
她说完了又习惯性地伸出手去想拍叶小七的肩膀,手到半路却又收了回来,忍着泪强自咧着嘴角向他一笑,转过身去昂首大步地走向马车。小柳在后面叫她的名字,辰年脚下顿了顿却没回头,忽地加快了速度,往前疾跑了两步窜上了马车。
车内的封君扬略有些诧异地抬眼看过去,见她并未像之前那般凑上前来,而是就在车尾处倚着车厢壁坐下,曲臂把双膝紧紧地团在身前,垂颈将头脸深深地埋了进去。虽听不到丁点哭泣声,但那微微抖动的肩膀却泄露了她此刻内心的伤痛。封君扬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用手指敲了敲车厢壁,吩咐外面的顺平道:“走吧。”
马车继续前行,重又缓缓摇晃起来。待辰年的肩膀也渐渐平稳下来,封君扬这才轻声问她道:“为何不告诉他实情?”
辰年抬起头来用手背擦拭脸上的泪痕,谁知那眼泪却擦越多,后面干脆就用袖子擦了起来。她身上穿的还是封君扬的衣衫,袖口处宽长肥大,用起来倒是很顺手。封君扬看不下去,哭笑不得地递了一方帕子过去,“这么大的姑娘,身上却连个帕子都不带着,也不怕叫人笑话!”
辰年毫不客气地接过来胡乱地擦了擦脸,将帕子塞入怀中,抬眼看一眼面前似笑非笑的封君扬,瓮声瓮气地说道:“你要笑我就放声笑好了,用不着憋着。”
她这样一说,封君扬果真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待瞧见她对自己怒目相向,便忙又敛了笑,重又问刚才的问题,“为什么不把实情告诉叶小七?”
辰年答道:“他脾气太急,心机太浅,我若是告诉了他实情,他定要立刻就去找张奎宿问个明白,白白丧了性命。还不如就这样瞒着他,若是运气好,没准还能留得一条命下来。”
封君扬缓缓点头,见辰年眉目仍是不展,想了想便又说道:“若是你心中仍觉得自己对清风寨不住,那我告诉一点事情,你叫人去转告张奎宿,就算是为无辜惨死的那些人尽了些力。”
辰年闻言问道:“什么事情?”
封君扬微微一笑,答道:“这个向杨贵泄露清风寨家眷行踪的人是谁,若是如你所说不是张奎宿的话,那这个内奸到底会是谁。”
“是谁?”辰年不禁问道。
“具体是谁我虽不知道,但是,我想张奎宿如果有心查的话应该能查出来。”封君扬慢慢答道,他看到辰年露出疑惑之色,唇角微微一勾,继续说道:“我猜这人在清风寨应该有些地位,家庭成员很简单,起码随着李俊明一同走的家人很少,可能只有一妹或者一女,待字闺中尚未婚配。”
☆、第六十九章 同室而眠
辰年人在局中才被迷雾障目,眼下被封君扬这样拿话一点,犹似醍醐灌顶,霎时就醒悟过来。清风寨众家眷全都遭屠,只幸存小柳等一干年轻女子,却全因了杨贵的事前交代。清风寨众女不过是一些山间长大的粗野丫头,纵是其中有几个貌美的,却远不至于美到连杨贵都有所耳闻的地步。既然不是贪图美色,那杨贵为何还专门交代那些冀州官兵留下她们?
答案就在眼前,几乎可以呼之欲出。辰年沉下心来回忆了一下,说道:“昨夜里我见到的那些人当中,附和这条件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小柳,另外一个则是灵雀。”
小柳是文凤鸣的女儿,文凤鸣早年丧妻,后来一直没有再娶,身边只有小柳一个女儿。而那灵雀的父亲鲁嵘峰地位虽不及文凤鸣,却也是寨子里一个不小的头目,精擅拳脚功夫,在南北太行一带也算小有威名。
这样看来,不论是文凤鸣还是鲁嵘峰,这两人都有可能是清风寨的内奸。
封君扬对清风寨内部的事情并不熟悉,也不知辰年所说的灵雀是谁,只猜到定是她昨夜里救的众女当中的一个。他笑笑,又说道:“我们只需将这事点给张奎宿,至于这内奸具体是哪一个,那就是他该cao心的事了。”
辰年稍一迟疑,当下便要起身,“我去告诉他!”
封君扬却一把拽住了她,微笑着摇头,“你不合适,还是叫顺平把话送过去吧。”他当下就叫了顺平进来,吩咐道:“你返回去给张奎宿捎一句话,就说我刚得到消息,昨日是杨贵特意留下了那些女子性命,并嘱咐冀州人在他到之前不许动那些女子分毫。你再告诉张奎宿,杨贵并非好色之人,如此做必有深意。你只把这话说给张大当家听,别的话一概不要多说,速速回来。”
顺平应诺而去,辰年却还有些怀疑,问封君扬道:“只告诉张奎宿这些就够了吗?”
封君扬笑道:“他又不是实心傻子,一旦得知那些女子幸存全因杨贵事前交代,必然要多想一想。等回去再问一问那些幸存女子详情,纵是他傻,清风寨里的人总不至于都是傻子。”
辰年缓缓点头,“你说的是。”
因一行人皆都是轻车快马,行进速度极快,天黑时候便出了飞龙陉关口。到青州时虽然城门已闭,可有杨成在前,城门早已大开,众人随着杨成一同进了城。杨成在前面路口处等着封君扬,与他说道:“世子,我府中还有些事情急需处理,就不送世子过去了。世子先好好歇上一夜,待明日我再过府拜访。”
封君扬已从车内出来,微笑道:“杨将军太过客气了,今日之事已是十分麻烦将军,应是改日君扬到将军府上道谢才是。”
杨成显然还有急事处理,一时顾不上与封君扬说上太多,只又客气了一下便带着人先行去了。封君扬待杨成离去了才又上车,辰年人极困乏,迷糊间却仍是不忘问他:“杨成会不会扣着我们做人质?”
“无事,江北之争和我云西无关。”封君扬答道,伸过手将昏昏欲睡的辰年揽入怀里,低声笑道:“先不要睡,这就要到了。你若是睡着了,一会儿我可无力抱你。”
辰年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头往他肩上一歪,人却是睡得更沉了。封君扬无奈笑笑,只得将身后披风扯过来裹住她,将人抱入怀里。辰年已是两日一夜未曾合眼,精神又一直高度紧张,早就疲乏不堪。眼下人在封君扬身边只觉安心,于是再抵挡不住困意,眼皮一搭顿时就梦会周公去了。
再睁眼时人已是在c黄上,外面天色已经大亮。屋内摆设似有些熟悉,她想了一想才认出这是封君扬的卧室,她还曾在这里给封君扬值过一次夜。只是当时睡的可不是这c黄,而是外面的软榻。她不觉转头往外看去,就见那软榻上果然睡了个人。
辰年想起身去看看那人是谁,一坐起来却觉得身上有些不对,低头一看不觉惊呼失声,她白日里穿的那身衣衫不知何时被换成了一身宽大松垮的睡袍,胸口掩襟处露出大片的肌肤,光滑细腻的丝绸与肌肤贴在一起,摩擦间带着些微微的痒,其内竟是别无他物。
外面榻上的那人被她的这声低呼惊醒,片刻后封君扬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怎么了?”
辰年刺溜一下重又钻进了被子里,将被头直拉到脸上,恨不能连整张脸也一同遮住了。封君扬久等不到她的回答,就想过去探看。辰年偷眼看去见他竟似要从榻上起身过来,这才慌忙叫道:“我没事,你别过来!”
封君扬动作顿了一顿就真没再起身,只坐在那榻上看向辰年这里,笑着问道:“你捂这样严实做什么?要是觉得冷就叫人再加一c黄被子好了。”
“不冷,不冷。”辰年忙道,她停了一停,试探着问道:“我怎么睡在这里?”
“你还好意思问我。”封君扬一面活动着自己的手臂,一面道:“也不知是谁昨夜里睡得唤也唤不醒,我没力气把你送到别处,只得抱回了自己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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