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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女匪(56)


更叫杨成得意的是泰兴白白来了几万大军,却因他扣住了贺泽,几万大军停驻青州之南不敢妄动,眼睁睁地看着他夺冀州而无计可施。
这一场棋局进行到这里仿佛都在杨成的算计之内,可就在要完美收官的时候却忽地出现了变故,贺泽所率领泰兴大军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宜平之南,连夜对宜平城展开了猛攻。
杨成心惊之下只得放弃追击兵败逃窜的薛盛英,回身援救宜平。可惜宜平早先经过薛盛英几万大军的攻打,虽未被破城,可城墙早已是破败不堪,此刻又如何经受得住贺泽大军的猛攻。待杨成赶到宜平城外,贺泽已经率军攻进了城内,攻守之势顿时逆转。
若说是丢宜平是在杨成意料之外,但好歹也算是情理之中,杨成虽懊丧却也还能接受,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杨成就实在是无法接受了。
四月二十七,一支青州军经飞龙陉返回青州城,说是奉杨成之命回来增强青州城的守备力量,以防泰兴军攻打青州。守城兵士见其是从飞龙陉而来便没多大防备,直到对方到了城下,守城将领见那军中之人皆都面生,这才起了疑心叫其出示杨成的令牌才肯打开城门。双方正在交涉时,城墙下却忽有一支暗箭射来,正中那守城将领背心。
城下的青州军也变了脸开始攻城。城内的守军没有防备,主将又中箭身亡,混乱中,一只骑兵小队趁乱从城内杀出,杀了守军打开城门将外面的大军放入城内。背倚太行易守难攻的青州城,曾扛得住北漠铁骑的坚厚城池,竟就这样被人攻破。
之前杨成依仗青州城坚,在城内留的守军并不多,那攻进来的“青州军”很快就将城内守军杀了个干净。“青州军”的将领在亲自荡平了青州城守府之后,又立即带领人马不停蹄地奔向城东。
城内虽早已大乱,熙园内外却仍是一片平静,封君扬独自一人负手立于府门之外,直待迅疾的马蹄声自街角处传来,他的嘴角这才轻轻地弯了弯,添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片刻后一名二十余岁的年轻将领率队而来,策马疾驰到门前从马上滚落下来,抢前几步单膝跪倒于封君扬身前,泣道:“盛英谢世子再造之恩!”
封君扬忙伸出双手将其托起,坦诚道:“盛英快请起,你我二人无须这般。”
薛盛英虎目含泪,跪在地上却不肯起,只说道:“盛英误中奸人之计,激愤之下带军离开冀州,落了个前无去处后无退路的下场。若不是世子,此刻怕已是葬身于太行山内。如今全靠了世子谋算,这才得了一条生路,此恩此德,盛英没齿难忘。”
封君扬将薛盛英从地上托起,朗声笑道:“你是我父王相中的女婿,我如何能不尽力助你?快莫说这些见外的话了。此刻青州城虽已拿下,但这毕竟是杨成老巢,还要防他反扑才是!”
薛盛英道:“我已命人加强了城防,就算杨成返回,也叫他进不得城来!”
封君扬微笑摇头,说道:“若只是防守,怕是还不够。杨成对青州苦心经营多年,就是城中百姓也多心向杨家,我们要想凭这些兵力守住青州,很难。”
薛盛英面露不解之色,问道:“世子的意思是??”
封君扬抬头看一眼城外远处巍峨的太行山脉,轻声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笑了一笑,靠近薛盛英附耳低言了几句,薛盛英面上便露出了惊喜之色,不由问道:“此法可行?”
封君扬沉声道:“可行,我派一个人前去助你,此事若成,青州便永远是你薛盛英的了。”
薛盛英略略思量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头,应道:“盛英听从世子安排!”
他说完便与封君扬抱拳告辞,急欲上马带人离去,却不想封君扬又唤住了他,把他叫至身旁,附耳说道:“盛英切莫忘记,使诈攻进青州城的是清风寨的匪兵,杀杨成的,还是清风寨的匪兵,盛英是实在不忍青州百姓被山匪戕害,这才带军进入城中助青州军剿杀山匪,安抚百姓。如此大义之举,待日后局势稳定,朝中定会会下旨嘉奖。”
薛盛英眼睛一亮,忙重重地点了点头,上了马带着人急急离去。
封君扬又在门口站了片刻,这才回身缓步往府内走。一进府门,这才能看到掩藏在门后两侧的暗卫,早已是剑拔弩张,只防备着外面突生变故。顺平快步走上前来,低声道:“世子爷!”
封君扬脚下顿了顿,缓缓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里面又恢复成了一片风平浪静,淡淡吩咐道:“紧闭大门,不许介入城内的争斗。”
顺平应诺,领命而去。
辰年却忽地从后面跳了出来扑到他的背上,激动道:“阿策,我知道你要薛盛英去做什么!”
封君扬不觉莞尔,伸出手去托住了背上的辰年,扬眉问她道:“去做什么?”
☆、第七十九章 那时年少
辰年先看了正在关闭大门的顺平等人一眼,这才贴到封君扬耳边低声说道:“杨成听闻青州有失,必然会回军急救,你叫薛盛英去飞龙陉伏击杨成,是与不是?只有杨成死了,青州城才能算是真正到手,是与不是?”
封君扬闻言回头去看她,见她轻轻弯着唇角,眼角眉梢尽是得意之色,狡黠之中却又有遮不住的孩子气显露出来。他看得怦然心动,竟想也不想地就侧脸凑过去吻她的唇。辰年一愣,等封君扬的唇触到了自己这才反应过来。两人虽已是亲密无间,可那也只是夜里无人之时,眼下在人前封君扬就做的这般露骨,辰年顿时羞得满面通红,捶了他一拳后从他背上跳下了来。
封君扬却是忍不住笑了。他回头看大门处一眼,见顺平等人皆都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情,并无一人往他们这里看来,便将食指在自己唇前比了一比示意辰年噤声,上前牵住了她的手,偷偷拉着她往府中走去。
两人最先只是快步走,后来不知是谁先跑了起来,相互牵扯着,越跑越快,最后竟变成了牵着手一同奔跑。
风从迎面吹来,带着醉人的花香,入人心怀,畅快无比。
封君扬已经忘记自己多久没有像此刻这般放纵过自己,像是自从大姐远嫁,他被立为云西王世子那时起,他就忘记了放声大笑与肆意奔跑的滋味。而现在,他又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不用顾忌自己的身份,可以不用掩藏自己的心思,可以把一个最真实的自己展露在辰年面前。
两人孩子一般地跑回住处,喘息着拥抱住彼此。辰年用双臂紧紧抱住封君扬的腰,仰着头崇拜地看他,惊叹:“阿策,你真厉害,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阿策,你怎么能把一切都算计得这样精准呢?”
再没有什么能比情人衷心的崇拜更加叫人心情愉悦,封君扬低下头与辰年额头相抵,心中既是欢喜又是得意。半晌后,却是轻叹一声,低声道:“辰年,其实我心里一直很担心,怕当中有一个环节没有算对,怕贺泽那里夺不下宜平,怕他无法牵制住杨成,也怕薛盛英不能带兵赶来,怕青州人提前看出我的计划,怕云西暗卫无法从城内冲出,怕薛盛英拿不下青州城??”
辰年不容他再说下去,踮起脚仰着头用唇堵住了他下面的话。
这一刻,她正当情窦初开,纯真而热情,不懂世俗为何物,以为相爱便能长伴。而他恰逢年少轻狂,又是意气风发之时,只觉万事都在自己掌握之中。唇齿相依,厮磨辗转,与有情人,做快乐事,这便已是天下最大的幸福。
很久以后,每当封君扬忆到此处都还是惘然,纵是他那时已是半壁江山在握,可她不在身边,又有何用?
五月初九,杨成得到青州被夺的消息,惊怒之下当时便吐了血,再顾不上与贺泽争夺宜平,命大军连夜赶回青州,誓死要夺回青州城。二十三,大军经飞龙陉时遭到薛盛英埋伏。薛盛英命士兵装扮成清风寨山匪模样,先放了一把大火,又用弓箭杀了杨成许多人马,最后才从山坡上冲杀下来。
混战之中,有一黑衣人杀入杨成军中,突破重重拦击之后将杨成斩落马下,杨成指着那黑衣人只嘶声吐出一个“乔”字,就此气绝身亡。主将被杀,青州军顿时大乱,一部分人马就此投降,另有副将带了几千残兵沿飞龙陉逃向东方,刚入冀州境内却又遭到薛盛显的伏杀,全军覆没。
青州军主力既没,其余一些兵马也便一哄而散,各自投了新主。曾称霸江北一方,险些要占了青冀两州的杨成与其青州军至此消亡,青州城也随之易主,成为薛家之物。当初薛直遇刺身死,世人皆道薛家两子不合,冀州早晚必为他人所得,谁知薛家非但没有丢了冀州,薛盛英更是占了青州。薛氏两兄弟各据一州,竟是握手言和了。
“杨成此人虽有雄心壮志,做人却是不够狠绝,此为上位者,要么你就不做,要么你就做绝,最最忌讳的就是这般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的,偏又过于看重名声,到最后只能害了自己性命。”
辰年正伏在书案前提笔习字,闻言看向软榻上自斟自饮的封君扬,奇道:“杨成做得还不够绝?我可觉得他已是够心黑手辣了,只是运气太过差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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