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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女匪(95)


江应晨等人不觉有些迟疑,齐齐看向辰年。因着断臂之痛,辰年脸色惨白,唇上却是已咬出了血痕出来,说道:“江大叔,你们就此停下吧。”只这一句话,便耗了她许多力气,缓了一缓才能又说出下面的话来,“陆骁,你也不用跟着我了,愿意去哪就去哪吧”
陆骁手执弯刀,立在那里沉默不语。
辰年的目光飞快地闪过他的弯刀,然后便死死地盯着他,又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听到了吗?你千万不要故作聪明地偷偷跟着我,文二当家可不是一般人物,你莫要惹怒了他,害我掉脑袋。”
文凤鸣十分不耐,又怕她与陆骁做什么暗号,忙喝道:“少废话!”说完,便挟持着辰年快步往坐骑那边走。辰年双臂无力地垂着,脚步有些踉跄,虚弱地央求他道:“文二当家,你慢些走,我腿上无力。”
她话刚说完,脚下就被地上的石子绊了一下,人往前面栽去。文凤鸣一时反应不及,钳制着辰年咽喉的右手下意识地松了松。就在此时,辰年那原本已脱臼的右臂猛地抬起,以掌做刀直斩向文凤鸣右手的脉门。
文凤鸣万万想不到辰年手臂竟然还能使用,全无防备之下,手一下子脱离了辰年的喉间。他心中大惊,只怕辰年逃脱出去,忙迅疾出手去钳辰年咽喉。辰年右手臂虽能动,可力气却小,只稍稍阻拦了一下文凤鸣的势道,却还是叫他捏住了自己喉间。文凤鸣心中一喜,手指还不及发力,却忽觉得后颈一凉,竟连痛都未觉察到,脑袋已是向下掉了过去。
陆骁不知何时已经欺到了文凤鸣的背后,手中的弯刀将文凤鸣的脖颈齐齐切断,锋利的刀锋紧擦在辰年后脑,仿佛再往前一分便要削到了她的头上。
鲜血从文凤鸣脖颈中喷射而出,洒得辰年与陆骁两个一头一脸。文凤鸣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着一旁栽倒过去,差点把辰年也带倒下去。陆骁忙一把扶住了她,先将那滴血的弯刀随意地往地上一cha,然后便抬手去摸辰年右臂,问道:“这只还能用?”
辰年竟还扯着嘴角笑了一笑,答道:“就是筋扭了些,小七手上有准儿。”
陆骁听她说这话,恼怒地瞪了她一眼,又去看她左臂,瞧那只胳膊确是折了,便回头向着仍被惊得呆愣的众人喝道:“还不快点去找郎中!”
江应晨等人都被刚才那惊险的一幕惊得傻了,听闻陆骁喝斥这才回过神来,自有人跑着去叫寨中的郎中,江应晨几人却都是围上前来,看了看文凤鸣的尸体,纷纷询问辰年道:“辰年丫头,你没事吧?”
辰年手臂被生生折断,疼得衣衫都已被冷汗浸湿了,却仍是要逞强,答他们道:“没事。”
寨中的老郎中被人拉了来,小心地给辰年的左臂正骨。断骨之痛,痛彻心扉,豆粒大的汗珠从辰年额头上一粒粒地滚下,她却仍是咬着牙关不肯出声。那老郎中是寨中老人,算是看着辰年长大的,见状不由低声劝道:“辰年丫头,痛就喊出来,这又不是什么丢人之事。”
辰年低低地嗯了一声,回头去找叶小七,正好和叶小七的目光撞到一起,瞧得他眼中有关切也有痛惜,辰年只觉得心中一暖,便强忍着胳膊的剧痛向他笑了一笑。
叶小七眼圈红了一红,别过了视线,低下头去看怀中仍在昏迷的小柳,过了一会儿,见那老郎中给辰年正完了骨,便将小柳抱了过去,央求道:“许老伯,您给小柳也瞧瞧吧,她刚才吐了口血,别是再有什么内伤。”
辰年左臂刚绑好,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却嘶哑着嗓子催促道:“许老头,快去给小柳瞧瞧去!”
许郎中这才转过身去看小柳,仔细地给她切了切脉,又看了看她已经青肿的脖间,说道:“没大事,回头我给她开几服药,吃了养几天也就没事了。”
叶小七也才放下心来,起身抱了小柳要走,却被人拦了下来。那人是江应晨新提拔上来的一个头领,家中老幼五口都惨死在了飞龙陉,只恨不得将文凤鸣碎尸万段,瞧着叶小七竟要抱着小柳走,便说道:“这丫头是文凤鸣那狗贼的女儿,怎能容她这样走了?”
叶小七怔了一怔,怒道:“小柳丝毫不知她爹的事情,那些事和她有什么干系?”
☆、第十三章
那头领冷笑道:“怎地没关系?父债女还,须得拿她的命来偿才行!”
叶小七听他这般不讲道理,一时大怒,正要与他争论时,却忽听得坐在一旁的辰年寒声问那头领道:“若是要小柳来偿命,那我刚才还费尽心机地救她性命做什么?”
那头领被她问得语噎,强自辩解道:“这是两码事。”
辰年冷笑一声,说道:“原来你也知道什么叫做两码事!你只记得文凤鸣害人之事?你难道就忘了那夜是小柳独身一人翻山越岭的逃回寨子报信了吗?再说就是今日之事,若不是小柳肯大义灭亲,你可能识穿文凤鸣的假面?没准你现在还奉他做大当家呢!”
八月十五那夜,文凤鸣煽动寨众要杀张奎宿,当时不少人都上当,这头领就是其中之一,还与单立坤等人一起向张奎宿动了手。眼下被辰年用言辞这样挤兑,那头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窘愧的连话都说不出了。
江应晨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说道:“辰年丫头说的有理,咱们都是七尺汉子,更该恩怨分明才是。文凤鸣有罪,但是小柳却无错,今天还全靠着她出面才骗得文凤鸣上当,咱们还要谢一谢这个深明大义的丫头。”
众人听得纷纷点头,张奎宿与鲁嵘锋刚刚得了消息赶过来,瞧了一眼文凤鸣的尸体,又过来看了看辰年,说道:“好丫头,让你受罪了。”
随着父亲过来的灵雀走上前来,二话不说就给辰年跪下了,辰年一时看得大急,忙喝道:“灵雀,你快起来,这是做什么!”灵雀那里却不言不语,只伏下身去给辰年磕头。辰年想去扶她,无奈自己双臂都暂不能动,忙与身边的陆骁道:“陆骁,你快去把她扶起来。”
陆骁也觉得这上来就磕头的丫头太过奇怪,伸了手去拽灵雀,却被她一下子甩开了。灵雀到底是给辰年磕足了三个响头,这才沉声说道:“辰年,我这三个头是替我爹磕的,多谢你替他洗清嫌疑。至于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你救回来的,再说谢字太过虚假。我只说一句话:天地为证,以后但凡用得到我,不论刀山火海,我鲁灵雀绝无二话!”
她话说得干脆利落,面容也是十分坚毅,陆骁瞧着不觉就挑了挑眉梢,问她道:“当真?”
灵雀闻言抬眼去看他,道:“不当真的话说它作甚?”她语气并不好,可陆骁却没和她计较,竟还扯着嘴角向她笑了一笑,说道:“你还不起来?打算要跪到什么时候?”
灵雀这才站起身来,却站到了辰年旁侧。那边江应晨等人瞧着众人都差不多聚齐了,便与众人商量着要将文凤鸣之事告知全寨,也好叫大伙知道谁是那内奸。众人正商议着,远处的小柳在叶小七怀里醒来,呆呆地愣怔了片刻,这才记起之前的事情来,急着要问一问叶小七父亲与辰年怎样了,可张了口嗓子却已是发不出声来。
叶小七瞧她急成这般模样,忙出言安慰道:“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小柳还不知父亲已死,她嗓子受伤,发不出声来,只能困难地用口型问道:“我爹和辰年呢?”
叶小七一时不知如何答她,不觉默了一默,小柳立时觉察出不对来,挣扎着要起身去看。小七如何敢叫她过去,忙揽住了她,慌乱中伸手去捂小柳的眼睛,急声道:“小柳,你别过去,你别看!”
小柳却是一眼看到了远处躺在地上的文凤鸣,惊骇之下,柔弱的身体忽地爆发出来极大的力量,竟把叶小七推倒在一边,连滚带爬地向着文凤鸣的尸体扑过去。
文凤鸣的脖颈被陆骁一刀切断,头颅滚出去很远,江应晨等人自是不会去替他寻回,小柳滚爬着将那头颅抱回,试图与那身体接在一起,可那断了脖子如何能接得上,试了几次之后,小柳终于绝望,伏在父亲身上大哭起来。
不管他做过怎样卑鄙恶毒的事情,不论之前他怎样拿她的性命去要挟别人,他都是她的父亲,是疼爱了她十几年,独自一人抚养她长大的父亲。
小柳哭得撕心裂肺,却是发不出半点声音,这一副无声的画面映入众人眼中,便是再恨文凤鸣的人,瞧了也不由觉得心酸。
张奎宿看得愣怔,恍惚又看到那日的飞龙陉里一眼望不到头的老幼尸体,那被野兽拖去寻不回来的残肢断臂,看到破寨当天冲天的火光,寨中兄弟们的厮杀,各处如雨一般洒落的鲜血??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源自于他的一丝贪念,自以为可以重铸祖辈的荣光,自以为可以叫清风寨成为天下第一大“义寨”!
张奎宿越想越是愧疚自责,心神大乱,万念俱灰之下,不知是在感叹文凤鸣还是叹自己,连连摇头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何必当初!”说完竟举手向着自己太灵盖拍下。他内力本就深厚,这一掌又是灌注了全部功力拍下,顿时便将天灵盖震碎,人也向着地上栽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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