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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女匪(99)


“起来吧,下回记着。”封君扬淡淡说道。
顺平这才敢站起身来,屏气凝神地立在那里等着封君扬吩咐。又过片刻,封君扬便看完了那些密报,都丢还给顺平,问道:“大郡主那里有什么消息?”
顺平答道:“大郡主说皇帝那里已是应了,不两日便会有赐婚的圣旨出来。”
封君扬这才缓缓地点了点头,又问:“薛娴儿还留在宫中?”
那薛娴儿自从到了盛都,便被封贵妃召入了宫中,一直没有出来。听着封君扬问起,顺平便小心应道:“是。”
封君扬闭目思量了片刻,道:“那就叫她先好好在宫里待着吧。”
没过两日,果然皇帝便下了圣旨给云西王世子与贺家嫡女赐婚,同时被赐婚的还有越王世子与冀州薛氏之女。这越王是夏皇室里仅存的几个有实权的王爷之一,其世子年少英武,又颇有些才名,更好的是他年纪尚不及弱冠,正好可以等到薛娴儿孝期过后再论婚嫁。这桩婚事,实打实地是段不错的姻缘。
圣旨一下,贺泽这里最先松了口气。因着青州之事,他只怕封君扬要报复。他这里倒不怕封君扬算计什么,芸生那里也好说,独独担心的便是薛娴儿一个。于是一路上是日防夜防,到了盛都就将薛娴儿送到了封贵妃宫中。担心受怕了这许多日,直到得了这样的消息,他这颗提着的心才算是落了下来。
薛娴儿那里也是暗自欢喜,她父亲已死,两个兄长皆都倚仗不得,母族那边也只是云西封氏偏枝,以这样的家世能嫁入越王府成为世子正妃,实属难得。
因为婚事顺遂,封贵妃待她又亲厚,薛娴儿的心情就好了许多。这一日芸生进宫来看她,不知怎地也谈到了福缘寺,听闻身旁的侍女说翠山的福缘寺求姻缘最为灵验,两人一时兴起,索性去向封贵妃请旨,想着一同去福缘寺进香。
正好赶上皇后正在封贵妃处,瞧着两个小姑娘活泼喜人,不觉也想起了自己年少的时候,不等封贵妃允诺,便先笑道:“去吧,多叫些侍卫嬷嬷们陪着。不过也别扰民,佛祖面前众生平等,莫要挡了民家男女去求姻缘。”
皇后既说了此话,封贵妃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安排了嬷嬷陪着芸生与薛娴儿两个出宫。福缘寺香火鼎盛,宫中贵人也常去福缘寺进香,这本是一件极平常的事情,却不想这一次却出了岔子。
福缘寺中香客极多,薛娴儿与芸生两个不知怎的就走散了,薛娴儿心中虽急,却是多了一个心眼,并未各处乱闯,只是守在大殿里,吩咐身边的一个嬷嬷去寻芸生。谁知等那嬷嬷寻了芸生回来,却发现薛娴儿与贴身的侍女一起不见了。
芸生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手脚都止不住地有些发抖,颤声吩咐众人暗中去寻薛娴儿,切不可声张,然后又派了心腹侍女去给贺泽送信。可那送信的人刚走,薛娴儿却在寺院西侧的一处小院里被人寻到了。
最先被人发现的是薛娴儿那贴身侍女。说来也巧,发现这侍女的不是别人,正是薛娴儿未来的婆母越王妃。越王妃闲来无事,与盛都几位贵妇来这福缘寺上香,无意间看到了一个侍女守在院门处扒头探脑,瞧见几人便飞快地缩身回去,头也不回地往里跑了。
越王妃瞧得那侍女行动鬼祟,忙命人追了过去看,不想正好把薛娴儿与一个年轻男子衣衫不整地堵在了房里。那男子还不是别人,正是曾护送薛娴儿从冀州一路来到盛都的贺家十二公子,贺泽。
越王妃瞧得清楚,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薛娴儿人已呆傻,只怔怔地坐在c黄上不言不语。贺泽头脑尚晕,第一个反应便是要去抓那个侍女,不想还没问得那侍女几句,那侍女却是突然毒发身亡了。芸生得到消息赶了过来,看清屋内情形只觉得双腿一软,人便已是坐倒在了地上。
贺泽阴狠地冷笑两声,只对芸生说了一句“看好娴儿”,然后便转身大步出了屋门,在外面抢了匹马,扬鞭直奔封君扬的住所。
封君扬正在府中,贺泽一路横冲直撞地闯进来,见面二话不说挥拳便打,封君扬从容伸手将贺泽的拳头挡在了面前,淡淡说道:“贺十二,你别和我动手,你打不过我。”
贺家乃是军中世家,子弟受得教育也多是军人教育,习兵法,精骑射,学得都是冲锋陷阵马上杀敌的功夫,若论起地面上的功夫,贺泽确不是封君扬对手。可此刻贺泽恨极,只不管不顾地攻向封君扬,十几招过后便被封君扬钳住脖颈摁倒在地上。
封君扬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说过,你打不过我。”
贺泽几经挣扎也没能挣脱封君扬的钳制,只得愤怒叫道:“封君扬,你这个混蛋!你没有一点人性!你这是要逼死娴儿啊!她好歹也算是你的表妹,你这是要生生逼死她啊!”他说着说着,不由得落了泪,“我放走了你的谢辰年,我一点没有伤她,你却要逼着娴儿去死!”
哪怕是在赐婚之前出了此事,他也还可以纳薛娴儿为妾,虽是委屈了她,可好歹会护下她的性命。事到如今,皇帝已是下了赐婚的圣旨,薛娴儿已是越王世子的未婚妻,出了这样的事情,薛娴儿只剩下了死路一条。
贺泽仰面躺在地上,用手遮住了泪眼。封君扬松开了他,往后退了一步,垂着眼冷冷地看他,淡漠说道:“你现在仍然可以去纳她为妾,只要你肯。”
贺泽呆呆地躺在那里,他现在还怎么去纳娴儿为妾?今日事出,贺家与越王便已成仇敌。他现在去纳娴儿,那就意味着他再上去扇皇帝与越王一个响亮的耳光,意味着他将彻底地得罪他的妻族,意味着他将失去现在所有的一切,遭人唾骂,众叛亲离!
瞧他这般,封君扬就轻轻地嗤笑了一声,又问道:“怎么?你也做不到为她舍弃一切?那你为何还要将她扯进我们的争斗中?你我两人,到底是谁害得薛娴儿至此?”
☆、第十七章
他说完竟微微地笑了笑,不再理会地上呆愣的贺泽,抬脚出了屋门。
芸生在宫中守了薛娴儿五日,结果还是没能守住薛娴儿的性命。芸生一眼没看住,就叫她吞了金。芸生从宫内出来,径直去寻了封君扬,“娴儿死了,你满意了。”她盯着眼前这个依旧谦和温润的云西王世子,一字一句地问他:“那件事我也是出了力的,你为什么不来报复我?”
封君扬淡淡说道:“芸生,莫要说孩子话。你是姑母的女儿,还是我的未婚妻。”
芸生强忍着热泪,咬牙说道:“我不嫁你!我绝不嫁你!还是谢姐姐最有眼光,最先看穿了你的卑鄙阴险,所以才要不顾一切地从你身边逃走。”
有一刹那,封君扬的眼神锐利得犹若刀锋,迫得芸生生生地打了个冷战。幸得那眼神转瞬即逝,快得芸生几乎认为是自己看花了眼。他静静地看了她片刻,垂下了眼帘轻声说道:“芸生,你嫁不嫁我都没有关系,只是有些事情你需得明白,不是我非要薛娴儿死,而是你的十二哥不肯出手救她。我想薛娴儿自己也很清楚,所以她才又等了五日,等着贺泽去救她。可惜贺泽没有。”
芸生一下子僵住,半晌说不出话来,身子却是开始止不住地发抖。她的十二哥已是回了泰兴,就在事发后的第二天,贺家怕越王报复贺泽,便已秘密地将贺泽送走。
她忽地想起母亲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源自男人们的野心,源自于他们的争权夺势。可最先牺牲的却是女子。那些看似高高在上,富贵无比的女子们。
芸生怔怔地站了半晌,再没有说什么,无声地流着泪,默默地转身离去。
在有心人的遮掩下,发生在福缘寺中的这一桩丑事并没有被宣扬出去,涉事的几方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便是薛娴儿的死,从宫内传出时也变成了暴病而亡。人们听得此事也不过是多叹息了两声,叹息这个刚刚及笄的世家贵女实在是红颜薄命,没得那福分可以嫁于越王府做世子妃。
只是薛娴儿的死叫封贵妃着实伤心了些日子,便是在皇帝面前也忍不住几次落泪。皇帝瞧封贵妃哭得伤心,对她更加怜惜,一连多日宿在了封贵妃宫中,就连一向敬重恩爱的皇后都冷落了许多。
九月底的时候,封贵妃被诊出了喜脉,便也再顾不上为薛娴儿的事悲伤了。薛娴儿的死,小得仿佛一粒石子落入那深不见底的清湖,只激了几朵水花,便消失在了湖面之下。
太行山中已是深秋。辰年这一病来势汹汹,去得却仿若抽丝,躺了快有月余才能下得c黄来。好在她年轻,身子骨又一向结实,既下得c黄来,恢复起来就快了许多。待到十月初,除了左臂伤处尚未好利索之外,身体已无大碍。
辰年自小长这样大,还从未病得这样久过。不过这一场大病也不算全无好处,至少将她夏日里晒黑的肌肤养白了不少,两颊上的胖ròu也消减了下去,使得下颌的曲线更显优美。原本有些生涩的五官也悄无声息地变化着,不经意间便退去了稚嫩,显露出独有的美好与精致来。
这一日陆骁蹲在她面前仔细地打量了她半晌,一本正经地说道:“谢辰年,你长得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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