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霖零(48)

“梨儿怎么来刑堂了？这儿不干净，快随本王离开。”一道风流醉人的声音弥漫在死寂昏暗的刑堂中，泠斓王上前搂住钰霖零，见后者若有所思，问道:“在想什么？”

钰霖零面不改色地回答:“他们都想杀你罢了，杀不了你，就企图拔光你身边的獠牙。”

泠斓王握住钰霖零的手:“那你呢？你的心会替本王在意吗？”泠斓王明显话有所指，可彼此都不说破，维持着看似和谐的假面。人与人的相处便是如此神秘，明明虚假无比，却能演一辈子的戏，真到骨子里去。

泠斓王一头墨黑色的长发披在淡黄袍子的后背，目光寒冷，却展颜欢笑，如沐春风，矛盾的情绪，让钰霖零无形回答。

泠斓王一直都知道，这一切的风雨都是钰霖零带来的。

听说泠斓王府出了事，云羲旒悄悄跑来封地见钰霖零。

钰霖零惊愕地看着不速之客一脸风餐露宿之态，乔装打扮一番，便随云羲旒出府了。

云羲旒静静观察着钰霖零的侧颜，脸颊浮上一抹红晕，漆黑的眼眸点缀着不好意思，清晰地把钰霖零映了进去，“能陪我去趟寺庙吗？我想去求个福签给你。”

云羲旒不远千里来找自己，钰霖零没有驳了他的心意。难得来一趟寺庙，听到和尚们诵经文，钰霖零又回想起那段在山寺的生活，不由自主拜了拜佛像。

“你在拜什么？”

“拜一拜我们手里的血腥。”

钰霖零的话，让云羲旒想起射杀酆奕王的那天，他都以为钰霖零会哭会恨自己，可是钰霖零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心，所以没有恨也没有哭。

“你讨厌我吗？零。”

“讨厌你？”

“因为我杀了酆奕王。”云羲旒的眼神是坚定的，不是为杀了酆奕王一事，而是为了钰霖零的答案。

“不。你是对的，酆奕王不死，死的会是我们。”

云羲旒释怀地抓着求来的签，他也给自己求了签，一好一坏，好的是自己的，坏的是钰霖零的。他把签换了一下，将好的给了钰霖零。

离开寺庙时，云羲旒将那支坏的签丢在了佛像下，命运是自己的，这些东西信不得。

那坏签写的是后主失国。

云羲旒与钰霖零在街上逛了一天封地的景色，“零，谢谢你还陪了我一天。此行，我还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

“什么请求？”

“零，我多想你能离开泠斓王，可是木已成舟，你我都无法再回头了。但是，如果有一天，我们殊途同归，你一定不要恨我，可好？你若是做了什么，我亦不会恨你的。”

“好。”钰霖零抬眼看他，后者表情认真。

云羲旒笑得很开心，笑着笑着，又把眼睛一挡，拿开袖子时，眼眶又是红的，他说:“谢谢你，零。这里，很幸福。”他指着自己的心。

云羲旒把钰霖零送回王府，泠斓王已经等在正门口，怒目相视，忍着火气把云羲旒打发走，就把钰霖零扛回了屋。

原本钰霖零还以为会是剑拔弩张的气氛，却听泠斓王笑了起来，只不过笑声微凉，“梨儿，你已经是本王的王妃了，怎么能擅自离府出去私会呢？你就不怕本王赐死刑堂里的那个护卫吗？”

两人离的很近，钰霖零在泠斓王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面容，疑惑道:“王爷，究竟在气什么？”

泠斓王深吸了一口气，“允许你叫本王的名字，多喊几遍，本王就不气了。”

泠斓王的字是“蔺之”，他们这一辈的字皆为之字辈。

钰霖零面无表情地喊了好几十遍，喊得口干舌燥。

泠斓王对上钰霖零无奈的视线，晗住少年的嘴。

“梨儿，本王允许你喊本王一辈子。”

“……王爷，这么喊下去，会哑的。”钰霖零正儿八经地回答。

泠斓王笑弯了眼睛，“梨儿，酆奕王能给你的，本王也能给你。”

“那圣上呢？”

“有什么是他能给你，而本王不能给你的？”泠斓王怅然失神，突然想起了“江山”二字。

钰霖零蒙住泠斓王的嘴，说:“王爷，圣上能给我的，并不是我要的。请王爷不要再想了。”

先帝还能给钰霖零的，是对他的威胁，拿整个钰府的生死威胁钰霖零成为他的利剑，可这万般不是钰霖零想要的。

“那梨儿想要什么？”

“我希望王爷把你的命留给我。”

一句带血的话，让面无表情的钰霖零偏说得挠人心窝，惹得泠斓王顾盼神飞。

夜半，泠斓王朦朦胧胧感觉到有嘤咛压抑的痛呼，他睁眼，就对上钰霖零悲伤的双眼，慌张地将人抱去寒池中泡着。

“王爷，我做了个噩梦，梦见你的命没了，可却不是我杀的。”钰霖零略带遗憾的语气，让泠斓王又是心疼又是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