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家女的求学路(16)

这个廖敏熹曾狠狠地打击了她的倔强。当年，她少给了她8分，以为一个懦弱的小丫头根本掀不起任何风浪，要是胆敢说出来，三言两语一定吓得她不敢多说一个字。

这种事情，其他老师又不是没做过。有时候，碰上家境好的、长得漂亮的，也会故意多给两分。

谁知道自己第一次干，就被陈校长逮住。

她真的喜欢不起来廖敏熹——一个岁数那么大的坐牢的抢劫犯和一个不知被多少人蹂.躏过的疯婆子生的女儿，一身酸臭邋遢，又总是唯唯诺诺一副软弱的小媳妇模样，就这样一个女孩，建月竟然丝毫不嫌弃她，还说她聪明。

她再聪明，哪有建月聪明呢？如果建月不是整天看电视玩游戏，怎么会比她考得少？

可是，当廖敏熹饿晕在她的门口时，她的心忽然揪住了——那是一条活生生的命。

在廖敏熹躺在床上喝红糖水的时候，黄老师曾希望廖敏熹晚点醒来，直接错过考试。

廖敏熹接过试卷，第一反应不是看题，而是躬身致谢，“老师，谢谢你把我抱来这里，我会永远记住你的恩情。”

黄老师有点浑身不自在，“真是个小机灵鬼，赶紧答题吧。”

下课铃响，廖敏熹准时交卷。陈国荣让她多做一会，廖敏熹却说：“这样不公平。”

陈国荣当下立即给她判卷，发现她又是满分。紧接着，她又在众人的监督下考完数学，并以95分的成绩震惊在场的老师。

考试结束后，黄老师又拿来了一块蛋糕，这块一块钱的蛋糕本来是用来激励石建月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地，她听完廖敏熹的话之后深受触动，便忍痛割爱了。

廖敏熹吃完后，“这是我第一次吃蛋糕，蛋糕的味道已经永远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chapter 8

寒假期间，外面几乎是天寒地冻。廖敏熹为胖大婶拉客，终究不如做鞭炮来钱快。冬天，大家都不愿意出门，于是从厂里领了鞭炮在家里加工。

当她来到廖磊家，见到一家人正围着火炉做鞭炮，整个人都吓了一跳。她想起在学校再次见到鞭炮厂老板的儿子时，那人已经换了衣服模样——他的脸上长了十来个凸起的团子，就连脑袋和脖子上也有一些。

可她身上只有150元，远远不够交下学期的学费，更何况还需要吃饭。有那么一刻，她的求知欲战胜了她的恐惧，于是她坐了下来，加入到了廖磊一家人当中。

“月移西楼更鼓罢，渔夫收网转回家。雨过天晴何须伞，猎户唤狗收猎叉。农夫弃柴修篱笆，老师停笔喝清茶。美人下了秋千架，油郎改行谋生涯。”廖敏熹来来回回地念叨着《还珠格格》里听来的《不打诗》。

背得滚瓜烂熟之后，她又重温之前从石建月那里学来的诗。有时由于太专注了，廖磊的妻子邓红英说话，她都没有听到。

等廖敏熹回神之后，邓红英问道：“你明年有什么打算呢？”

“打算？”廖敏熹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

“你明年不去上学了吧？你准备做什么？”

“我……我要上学的啊。”

“但是你饭都吃不饱，你有钱交学费吗？”

“我每天都过来做鞭炮，就能交上了。”

“你又何苦这样呢？读书有用吗？”

“当然有用啊！你看那些县长、省长，哪个没读书？”

“照你这么说，你要当省长？”

“能当个教书的老师也好啊。”

“教书有什么用呢？那些老师哪个家里不种田？你读个中专，最起码要11年，读11年书将来还不是种田？”

见廖敏熹还在懵逼，邓红英又道：“小玲和兰兰都没有读书，还不是坐着吃现成的？女孩子只要嫁得好就行了。”

廖敏熹一时也不知道读书有什么用，也许可以像陈国荣老师一样，做一个文明人？也许可以像紫薇一样，嫁给一个当官的人？

读书有什么用呢？为什么胖大婶买那个多书给他儿子？为什么黄老师时刻督促石建月要好好读书？

廖敏熹只是觉得，如果大家都在读书，而她不读，她会心有不甘。凭什么那么多人都知道的东西，她就不能知道？

书本应该也是读书人写的，写书应该很清闲吧？至少不用像做鞭炮一样，整天提心吊胆？至少不用像种田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

再说，爸爸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要好好读书，甚至为了要让自己读书，一念之差铸成大错？她怎么可能以小玲和兰兰为榜样？她应该比这两个人过得更好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