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像扎进了什么东西，疼得说不出话来，那种窒息的感觉，仿佛回到了陆辰希生产的那天，抱着他看着他不停地流血，却束手无策。然而当时只是心疼，现在更多的则是自责和惭愧，为什么这些苦都让陆辰希一个人受了，为什么他……竟然甘愿承受？
“阿琛，开车吧，我们去医院……”叶谦无力地说着，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既然陆辰希愿意生他的孩子，那么为什么会恨他？那种恨，又是从何时开始的？
记忆一点点回放，想起来了，陆辰希差点儿流产的那天，他在病房里跟白永澜说了他根本没爱过之后，陆辰希接受了采访，他们的关系便彻底崩了。
他弄不懂陆辰希，也是因为他前后判若两人和反反复复的态度。
其实自从关系搞僵后他就没有认真考虑过他们俩的问题，现在是不得不面对了。从认识起的那一天，事情一件件一桩桩联系起来，有些东西，似乎就见了端倪。
车子停在医院停车场，黎琛突然说：“Jerry哥，我再说一次，我一直把你当我的亲大哥，希望经过这一次，你不要再让我失望。”
叶谦一愣，再看时黎琛已经下车，他连忙跟上去，到了病房，黎琛一推门，他却突然紧张起来。
“辰希，我把Jerry哥带来了。”
陆辰希仍然坐在那里，在黎琛看来，自己走了三个多小时，他几乎一动不动。
听到叶谦的名字，他的头微微动了动，却再没下文。
“辰希，我……”看到陆辰希的一瞬间，心里的苦涩突然全部泛了上来，叶谦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陆辰希旁边躺着的那个小人，就是孩子，是他的孩子……他和陆辰希的孩子……
眼睛突然湿了，叶谦连忙扭过头，“阿琛，带我去医生那儿，先给孩子治病。”
这种尴尬的场面黎琛也很不习惯，连连点头，“好好好，其他的事回来再说。”
医生给叶谦做了检查，报告显示一切条件满足，紧接着就进行了移植手术。
从知道宝宝的病情到手术结束，陆辰希就像个木头人，一直沉默着，甚至连一口水都没喝。守在手术室外，漫长的等待后，叶谦和宝宝被推出来，他顿了一下，追上了宝宝的推床。
叶谦醒来时已经不知时日，腹部的切口微微发痛。床边坐着的是黎琛，外间是自己的助理。
他清了清嗓子，问：“阿琛，宝宝怎么样了？”
黎琛笑道：“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宝宝的情况也稳定了，以后只要正常接受治疗，不会有问题。”
“那就好……那，辰希呢？”
黎琛的笑容僵了一下，“辰希在陪宝宝。”
叶谦“哦”了一声，开始四处张望。
“晚饭想吃什么？我叫助理去买。”
叶谦摇摇头，突然作势要起来，黎琛连忙去拦，“别乱动，你要干什么跟我说。”
“我想去看看宝宝。”
黎琛一怔，说：“不行，你的伤口还没愈合，医生说你这几天要卧床休息。”
“没事儿，”叶谦笑着摆摆手，“我小心点儿就行了，其实……我还不知道宝宝长什么样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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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忧伤的老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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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天开始，咱们叶子老爸正是忧伤了……
做爸爸的哪个不想早点儿见到儿子，更何况叶谦迟了将近一年半才知道真相。黎琛见劝不动，只好扶着他下床，给病号服外套了件长风衣，吩咐助理先准备晚餐后，跟着叶谦一起去儿科。
小包子此时还在重症监控室，叶谦和黎琛过去时，陆辰希正背对着他们站在玻璃墙外。
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黎琛犹豫了一下，问道：“辰希，白永澜走了？”
“嗯，他公司很忙。”陆辰希一直专心看宝宝，所以身后站了几个人，他并没在意。
“那个……Jerry哥来看宝宝了。”
陆辰希一怔，他本来就有些头重脚轻，此时更加眩晕。
叶谦见他没答话，便故作轻松地边走边说，“是啊辰希，这孩子我还没见过呢。”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正中陆辰希心中最脆弱的地方，心像是突然被人揪在手里，猛地痛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但凡见到叶谦就会有很不适的反应。所以当叶谦微笑着走向他身边的时候，他看也没看便转身离开了。
叶谦下意识地拉住他的手腕，陆辰希本想挣脱，但考虑到他刚刚做完手术，自己那么做的话他肯定要使劲儿拉，一用力再让伤口裂开就麻烦了。
“你放开我。”陆辰希回过头，看着叶谦抓住自己的那只手，声线冰冷。
“……辰希，我想跟你谈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辰希……”叶谦紧了紧手上的力道，语气很执着。
“别让我再看见你了行吗？”陆辰希的声音突然大起来，还带着微微的颤抖。当初很想和叶谦在一起的时候，叶谦说话连一点儿转还的余地都没有；现在他死心了想通了，要跟黎琛好好生活，怎么又出了这种事？冥冥中不受控制的命运，到底要他怎么样才满意？
“你救了宝宝，我感激你一辈子，我会尽我所能地报答你，但其他的事，就到此为了可以吗？”
叶谦听出了陆辰希的话外音，但这却跟他的初衷完全不符。他心甘情愿冒着危险做这种极复杂的手术，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理由，就是因为那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到此为止？你不打算让我跟宝宝相认吗？”
陆辰希顿了顿，低声说：“不是我不让你跟宝宝相认，是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没有要做父亲的自觉。这个孩子，完全是你计划外的，今天是因为他生了重病你才担负起一个父亲的责任，其实在你心里，从来没有他的存在……”
“……你，你胡说什么！”
“不用这么大声好像我冤枉了你，你心里有没有孩子，你自己最清楚。”
叶谦愣了，记得两个人摊牌的那次陆辰希就问过他“我说孩子是你的你相信吗”，结果他……他什么也没回答。就是那时，他让陆辰希彻底失望了，然后笃定地说出“孩子跟你没关系”的吧。
自己明明让他那么痛苦那么失望，他却从来没有打掉孩子，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自身和外界的压力，承受着自己对他的冷漠和伤害……
想起在黎琛家里推倒他的一幕，叶谦猛地握紧拳头，恨不得立刻砍了自己那只手。那些日子，他都是怎么撑过来的？抱着他去医院的时候，他忍受着十级的生产之痛，却从未责怪过自己……
“你放开我。”
听不出感情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叶谦知道自己是个罪人，这时候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好松开了他的手腕。
只是这次松开，还能有机会握住吗？
“辰希，你这两天光顾着担心宝宝也累了吧，我叫助理买了晚饭，待会儿你吃了就回家睡会儿，医院这边我在这儿，不会有事的。嗯……Jerry哥，你刚手术完要多休息，伤口没愈合还是不要到处乱走得好，快点儿回去躺着吧。”
黎琛拉着陆辰希到旁边椅子坐下，努力缓解着尴尬的气氛，顺道给叶谦使眼色。反正这事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现在干站着也是白搭，还不如赶紧把身体养好了，有了革命的本钱再来。
叶谦自然也懂这个理，只是来了还没几分钟，这就回去他不甘心。趴在玻璃墙上往里看了看，小家伙儿躺在病床上看不清脸，周围是各种各样的医疗器械。
叶谦心里发酸，还不到半岁的生命，那么脆弱，竟就要经历如此重病的折磨和这些冰冷器械的摆弄，自己身为父亲……却从未尽过做父亲的责任。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从今以后，这孩子便是他生命中最重视最珍贵的人，他要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去弥补以往犯下的过错。
不只是孩子，还有陆辰希，他欠下的债，一定会百倍千倍偿还。
他好想好想亲手摸摸那孩子、抱抱那孩子，告诉他老爸错了，老爸很后悔；他还想等孩子病好以后，哪怕自己不工作也要天天陪他玩，看着他每天的变化，看着他慢慢长大，然后把他打扮成酷酷的小帅哥，两父子一起走在街上，倍儿有面子。
当然，如果陆辰希也能原谅他，愿意跟他一起生活，那就最好了。对陆辰希那些断断续续的感情如今积累在一起，这才发现，其实已经很深了。
总有些事是在你无意识的时候发展的，比如爱情。如果你一直忽略它，最终只能遗憾地错过。
所以叶谦庆幸上天给了他多一次机会，而为这机会所付出的代价却很是惨重。恐怕也只有这样，他才足矣铭记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