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你视我如青山(39)

还有，她的名字、她的身份、她的病、她的……家人，没有哪一项是她能随随便便对江善哲说出口的。

她自己也清楚，她也不过是因为在乎他这个人，才会在乎自己的出身，学历。

若是对自己不在乎的人，哪里有解释这些、在乎这些的必要？

原来她们两个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她本就一直处在深渊里，江善哲则是意外的一束光而已，能够照亮她的世界，但她却只能仰望，无法与之并肩。

她是一个看不到希望的人。

他不一样。

程茗的左手在被子下，大拇指反复地摸着无名指的近节处，那里有一处纹身，是她七年来唯一的力量。

那时候刚到美国，人生地不熟的，她很想他。

她除了他，没有别人了。

——她也就只能想他了。

于是，自己一个人，找了一家店，就纹了这个字母——J，很隐晦，但只有她知道是什么意思。

后来，脱离了许心茗的视线，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的她，只能一边兼职赚钱，一边慢慢筹划，想别的办法，看能否换所学校，继续学业。

她没有多少钱，也没有住的地方，手上仅有的资金，只能够让她在街区里住破旧不堪的房子。

但是那里特别乱，几乎每天晚上都有人聚众，在程茗回居住的地方，一度有人对程茗吹口哨，挑逗、骚扰。

每天过着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的时候，程茗真的想死。

但是他——是她的盼头。

回到房间里，程茗看到江善哲送给她的本子，看着指节处的纹身，就好像有靠山，有希望一样，她一定要熬出头，一定要跟他再见一面。

即使是道别，即使是再见最后一面，也该好好当面说清楚。

不然，对江善哲，始终都是亏欠。

刚开始的时候，她是有这样的自信跟他说清楚一切，跟他好好告别的。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时间越久，她心里越没底。

她怕，她在江善哲那里已经是过去式了。

她怕，他在乎她说的那些事，又怕他不在乎她的那些事。

她怕，她准备好跟他说清楚一切，他身边有了别人了，这样对他是负担，也没有任何意义。

好像吸引力法则一样，她有几天一直在忧心江善哲的事情，结果她身边就开始出现江善哲的消息。

那时她已经到了美国快两年了。

周易是每天早饭时间必须要看报纸的，但是程茗没怎么看过。

只是无意间她在报纸上看到了日思夜想的身影，一下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周易还在看着报纸呢，她却不顾礼节的开口跟周易要了报纸。

是跟建筑行业有关的报道。

上面有江善哲的照片和另一位姑娘的合影。

她先是仔细看了他的照片。

他瘦了，从照片上就能看出来，状态也是难掩疲惫，没有当初的那种意气风发的状态了。

程茗的心揪在一起，一滴泪落在报纸他的照片上。

她快速浏览了一下报道，大概内容是江善哲获得了建筑业的一个奖项。

即使在没有她的日子里，他也只会变得愈发优秀。

她很为他高兴，她一直都知道的，他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建筑设计师，他做到了。

可是，照片上和他一起合影的姑娘是？

程茗不愿多想，原封不动的又把报纸归还给周易。

可是她总忍不住上网搜他，前期关于江善哲能在网上搜到的信息只有与那个奖项有关的，没有其他。

可是，后来她忍不住，经常有事没事就搜一搜，结果没多久，就搜到江善哲因为长相颇受媒体关注，被拍到与一女子亲密相拥，同出酒店，一起回国。

只可惜拍到的是背影，没有看清女子长相，但是从背影来看，不像是江璟姑姑。

程茗告诫自己不要多想，可是到了晚上，她总是做梦。

梦到江善哲面无表情的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梦到江善哲在埋怨她出尔反尔，梦到江善哲抱怨她不告而别，梦到江善哲已经有了别人，完全将她抛之脑后，梦到江善哲已经找到了真正的白月光那个人。

总之，就是梦到她与他之间已经毫无瓜葛了。

她除了出现可怕的幻觉，失眠也越来越严重，每晚必须依靠安眠药才能入睡。

她状态越来越差，即使已经事业有成，回国这件事被她一放再放。

因为她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拖延心里越没底，心里越没底就一直在拖延，就一直这样，反反复复好几年，直到她收到江善哲的邮件。

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五味杂陈？忧心如焚？喜不自胜？

是希望！再见江善哲一面的希望。

此时，她终于有了一个合理的见他一面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