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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丞(GL)(554)

长孙胤什么时候走的,她不知道。

卫慈独自熬过十五年来最最屈辱的一夜。

这一夜她反反复复梦到长孙胤,梦到被她制在身下,与她恩爱。

醒来时,孤独的卫慈明白,自己的确不知廉耻。

之后一连十日,卫慈都荒唐度日。

不读书也不炼身,只在刚刚改名的承平府内和一群世家女们没日没夜地赏歌舞,饮烈酒,寻欢作乐。

在断断续续的清醒须臾间,她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只是想长孙胤主动来找她,教她也好训她也罢,她只想长孙胤在意她。

可惜,长孙胤没来。

长孙胤人未出现,她将带着一家人离开博陵的消息却传到卫慈的耳朵里。

卫慈彻底慌了。

她知道长孙胤的性子,向来说一不二,甚至连这“一”也不会说。

深冬寒夜,卫慈顶着大雪连夜跑去摇星府找长孙胤。

“先生,我错了,我不该做那么荒唐的事。以后再也不会了,真的再也不会了。先生别怪我,我会好好读书,先生让我读什么我就读什么,绝对不再做让先生为难的事了……先生,别走,只要你不走,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卫慈拉扯着长孙胤的衣衫,放下储君所有的尊严,急切地哭着哀求,而长孙胤依旧没给她任何回馈。

无论卫慈怎么求,长孙胤始终无动于衷,没有任何的怜悯之意。

长孙胤的双眸,是卫慈这一生见过最冷的眼睛。

长孙胤落下她,离开了。

卫慈在摇星府外站了一整晚,不舍得离开,她怀抱着最后一丝丝希望,希望长孙胤会担心她冻出个好歹,能出来见见她。

可惜,摇星府那扇大门紧紧地闭着,一夜未启开。

卫慈一颗火热的心那夜死在了摇星府门前,埋在了雪地里,永远冰封。

长孙胤让这位年轻的储君第一次明白,这世间有一种绝望,叫求而不得。

长孙胤干脆利落地辞官,带着一家离开博陵的那日,卫慈还是骑着马去见她最后一面。

卫慈看着冬日金阳之下的长孙胤,问她:

“你我此生应该再也不会见面,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长孙胤推荐了几本适合她所读的著作:“这些经典当对殿下有益。”

卫慈:“你已经不是我老师了,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长孙胤默然几息之后道:“殿下是天子所选的储君,殿下所作所为并不只是为了你自己,更是肩负着大苍千万百姓。若是大苍的天子,不可有外露的喜恶,那将是被人拿捏的致命弱点。”

说完之后,长孙胤便要上车。

卫慈眼泪滚落,提高了声音道:“首先我是个人,我有一个正常人的喜怒哀乐,其次才是天子。长孙胤,我只是喜欢你罢了,我有错吗?”

长孙胤背对着她,一如既往地不言语。

卫慈:“我不会再当这个储君。我根本就不喜欢当什么天子。我这么拼命地读书都只是为了你而已……我只是想要见到你。你既然不爱我,我也不再勉强自己。”

长孙胤回头了,向卫慈投来一道目光。

卫慈透过朦胧的泪意,看清了长孙胤的表情。

那是带着极度失望的眼神,刺得卫慈心里猛然一痛。

“随你。”长孙胤留下这两个字,上了马车。

卫慈明白了,长孙胤的不言不语并非无法回答,而是不屑回答。

卫慈的尊严被这个不爱自己的女人撕得粉碎,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日里,她都没办法找回来。

她当不了天子。

如长孙胤所说,她知道自己有致命弱点,会被拿捏。

而她卫慈,耗尽了心血,连一个想要的人都得不到,大苍的江山落到她手中,又会是什么样?

更重要的是,她厌恶了被束缚在东宫的日子,她只想要过自由自在的人生。

她向父皇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引得天子勃然大怒。

而她浑然不在意,去了深山的尼姑庵里隐居,一去就是数年。

她从储君变成了不受宠的公主,直到先帝病逝她妹妹卫袭登基,她又成了长公主。

二十多年了,那个人没有给卫慈任何的只言片语,卫慈也从未去昂州找过她。

有时候卫慈觉得自己已经忘记了这个人,可跨过了那道坎,拼命地往前跑了这么久,却发现那道坎还在面前。

摇星府已经被她推倒,填成了湖。

可要给那湖起名时,卫慈依旧叫它摇星湖。

她不舍得长孙胤的气息彻底在博陵消失。

这承平府里的槐树一定也都还记得那位儒雅博学的太子太师,曾经陪伴在年幼卫慈身边的日子。

也知道卫慈的少女心思。

卫慈依着青槐,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