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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娇纵(129)

贺兰钰的攥紧了拳头,面有难堪,最讨人厌是陆晋,居然站在云意身后得意不止地朝贺兰钰挑眉,拿了甜头便开始耀武扬威。

嘚瑟够了才走上前,两人的手至始至终紧握,未曾有片刻分开。他勾唇浅笑,一派从容,“陆某与贺兰公子同为我朝之臣,同为社稷尽力,公子何至于此?”

贺兰钰不屑为伍,冷哼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冤枉,天大的冤枉!”他突然间起高声,把站在近前的云意吓得一颤,再看他,已入了戏,要装六月天的窦娥,哭倒了长城的孟姜女,“忠义王府举勤王大旗,倾其所有只为讨伐逆贼,收复河山,进京之后不沾财税,不入宫城,只等新君临朝,潜心归顺。只不过陆某听闻,南京与江北都督府对新君之争尚未作结,南京六部拥立楚王,而江北自是……唉,拥立之事关系重大,陆某一家纯直之臣,不敢多言,还需府上多多用心。”

一句话把脏水都泼到贺兰家身上,他反倒成了忠义仁孝肱骨之臣。恨得贺兰钰心眼发花,手中剑柄紧了又紧,但他所言有一大半是真,南京旧部因在太子与荣王之争中大都叫嚣着维护正统,估量着多半得罪了荣王,若再立他,于己有害,一群酸腐读书人不顾朝野大局,只知党同伐异,什么君君臣臣社稷天下都比不上眼前利。埋着脑袋翻遍了皇族家谱,从个犄角旮旯里挖出来楚王之子,这孩子才过十二,他爷爷是玄宗爷六弟,也是个不得宠的王爷,才被分封至蛮荒之地。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也来争帝位,说到底还是因为某某人的司马昭之心。

然而贺兰家有好上几分?还不是相同把戏,都是狼子野心。

贺兰钰耍无赖刷不过流氓祖宗,被逼的无言可对。云意看陆晋的眼神也变了样,觉着这人真乃当世奇才,她惯用的招数,他不但学会了,还学得融会贯通无人能敌。

她心中缓慢爬升起一股紧迫的危机感,做戏皇冠在手,绝不能轻易让位。

陆晋慢悠悠上前来,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说:“一张图换一顿饭,这买卖不知贺兰公子有没有兴趣坐下谈?”

这一回不止贺兰钰,连云意也愣在当场。但也就是眨眼功夫,她便将宝图、夜闯、婚事牵连起来,勾勒出一幅自己也无法相信的计划图。

旁人或许无此胆量也无此手腕,但陆晋……凡事落在他身上,要紧关头,她没一次猜中。

宽大的袖口下面,陆晋捏一捏她手背,再朝她眨眨眼,无声无息中庆祝“奸计”拉开序幕。

日近午时,停云观下都督府。

陆晋说吃饭,就是真吃饭。拉开席面,与云意共坐一桌,一边是大鱼大ròu鲍参翅度,一边是清粥小菜素净寡淡。陆晋就像个无脑莽汉,坐下就吃,也不管是身在敌营还是落进陷阱,全身心相信贺兰府,绝不会以小人之姿投毒陷害。

云意这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席间忍不住偷偷问他,“你把真迹扣下了?”

陆晋牛饮梅花酒,抽出空来答她话,“爷打小儿就老实,偷天换日以假乱真的事儿,爷干不出来。”

云意撇撇嘴,忍着忍着,告诫自己怒大伤肝,“你究竟想做什么?我跟你说,我舅舅这人又与表哥不同,不是谁都能糊弄的,你不让他骗了去已是万幸。”

“怎么?担心我?”

“怕你误入虎穴,事到临头还装相儿。”

“放心——”

“我就是不放心。”她放下筷,为一桌不能下肚的精巧素斋扼腕叹息。

陆晋抬起头来嘿嘿地笑,“乖,听话,男人的事情女人少cao心。”一脸的所谓“大男人气概”,答不出话来,就知道拿这一句顶,万试万灵。但男人的事究竟是什么?范围一会儿大一会儿小,还都靠男人界定。

云意满心烦恼地饮茶降火,再也懒得理他。

直到外头进来个白胖中年人,大肚滚圆,大耳朵扇风,笑呵呵像是从壁画上走下人间的弥勒佛陀。

云意连忙站起身来行礼,轻声唤:“舅舅——”

贺兰澍笑呵呵虚扶她,“好好好,难得意儿下山来,怎么样,吃的好不好?饭菜合不合胃口?还想要什么尽管说,舅舅一定办到。”

云意稍稍摇头,双手交叠,颇为紧张,“什么都好,劳舅父费心,云意愧不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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