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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娇纵(176)

云意面色不改,依然从容平静,再为他倒一杯茶,轻声道:“茶有些凉了。”

他不在乎这些,抿一口再继续,“查干多半与你说,苏日娜有段日子没在。那是抛开恩和嫁了当年跑马拖死哈尔巴拉的仇人。趁着开春,杀了丈夫逃到北边罗刹国边界,一躲就是大半年,但无奈已有身孕,几服药下去没作用,这才把巴图生下来。绕了个圈,最终还是回到齐颜部。这么些年,我对她母子二人尽心尽力,不为其他,只因我心中有愧,若不如此,何以为人?”

语毕,忐忑却也期待地望向她,希望等来预想中的结局。

对此事,云意心中渐有轮廓,与他置气多半气他与苏日娜暧昧不清,以及对恩和身世最后的猜疑。她垂目看着桌角半旧的梅花纹,淡淡道:“你无心,难保她无意。”

陆晋皱眉,显然极不赞同,“她已为哈尔巴拉守了多少年?这种事情在糙原上多属罕见,什么狗屁守节,根本没人在乎。”

“若她并非为亡夫守节……”

“你又想说什么?”

“凡事点到即止,这类若有似无实难捕捉的东西,还需二爷自己体会。”

陆晋径直说:“我体会不出。”

云意道:“那就听我说,我几时骗过你?”

他勾唇轻笑,嘲讽道:“你骗我多少回?怕你自己都记不清。”

破天荒头一回,云意被他轻轻巧巧一句话堵在当场,张了张嘴没办法应对。到最后只能无赖地扔出一句,“反正这件事上我从没才错过。”

陆晋捏她鼻尖,“脸皮见长,你这是说不过我要开始胡搅蛮缠了?”

“还不是跟你学的,师从二爷,从不讲理。”她没能忍住笑,弯了嘴角立即咬住下唇,努力绷住脸,期间动了动眼珠瞄一瞄陆晋,正巧撞上他戏谑的眼神,这回两个人都没能把持住,噗嗤一声双双都笑出来。

陆晋咳嗽一声,当即再次板起脸来教训,“不清不楚的就这么胡闹,活了二十几年还没人有胆子这么劈头盖脸的指着爷鼻子骂,你蒜头一个,你可以啊顾云意。”

“又是爷,爷什么爷。”

“说的也是,哪来的爷啊……”陆晋点点头,颓丧道,“在你跟前,我就是啰啰嗦嗦太监老奴,哪有半分脸面,全都随公主作践。”

云意当即说:“可别把自己个说得凄惨可怜,我不也让你气得够呛。今儿冒出个亲亲侄女儿明儿再有个不清不楚的有情人,我到哪儿去伸冤?合该我忍着么?”

“天地良心,自打有了你,我几时招惹过旁人,恨不能剖开心让你作践。”

“谁作践人?分明是你。现如今我腿上还有伤呢,一下雨就疼得没法儿睡。”说到这一茬,陆晋再没办法反驳,只得偃旗息鼓,败下阵来。

云意倒是没打算趁胜追击,温温柔柔牵住他的手放在膝头,郑重道:“你应我一件事。”

“何事?”

“二爷若有中意的人,先与我说清,我自然大大方方迎她入府。但子嗣一事绝无转圜,长子只能是我的,若有差池,我绝不会轻易放过。”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决绝之中又掺杂着无可奈何的悲凉情绪,是她对于纲常伦理的妥协,也是身为女子的无奈。命运让她没办法应理想而活,一旦妥协,之后便都是苟且。

陆晋久久无言,大约是在考虑措辞,不知要如何说才能将他一腔真挚与热情一并书写完全。

“我记得早些时候就已经同你说过,只不过你都当玩笑话,听听就算。今夜我再说一次,也是最后一回。除了你,我谁也不要。你听明白了吗?”

他反握住她的手,力道加重,紧紧不放。

她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连同湿黏的热汗,放是他焦灼忐忑的真实写照。

这一次她没逃避,也没回应,她选择以一种罕见的虔诚与郑重,接纳他的真实与诚挚。

没人说话,她余下另一只手再次覆盖在两人紧握的双手之上,她的眼神已变,他的酒意再袭,或许这一句剖白都因烈酒壮胆。

云意心中另有一番感念,她觉着他可怜又可爱,不管这句话能持续多长时间有多少效用,她始终记得这一刻他紧锁的眉头与紧绷的嘴角,昭示着他不曾欺瞒不曾保留的情感。

“知道了。”她笑了笑,拍一拍他手背,轻松带过。再提其他,“但光有心尚且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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