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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娇纵(226)

陆寅修长十指在她脸上来回滑动,最终落在她尖利的下颌上,食指伸长,将她下颌抬起,令一张娇媚动人的面庞毫无保留地呈现于眼前。

“如斯美人,可惜是蛇蝎心肠。”

顾云音仍挂着笑,反问他,“世子爷不喜欢么?”

他低下头,靠近了,仿佛在专心致志嗅闻她鬓边香气,“喜欢,爷喜欢的紧。”话音未落,已猛地推开她,力道太大,几乎将她掀翻在塌下。

她手肘疼得厉害,半晌未能平缓呼吸,再看他,仍旧是初见时阴狠暴戾的模样,真如伏击的毒蛇,随时随地取人性命。

可怜她笑容未减,娇娇问:“世子爷这是怎么了,可真真喜欢折磨人。”

陆晋坐于榻上,居高临下,垂目问:“先杀了老二,下一步棋如何走?是取我陆氏父子性命,还是毒杀陛下,以乱朝纲。”

朝纲……

乱臣贼子口中居然能说出朝纲二字,她少不得要在心中鄙夷,脸上有厚重面具,不漏破绽。

自顾自扶着桌椅站起身,一转眼珠又是一曲勾人的小调,“世子爷这是要过河拆桥了不是?也罢,这原是平常事,只不过现如今陆晋羽翼未除,小六儿依然稳坐侯府,这时候要清算旧事,世子爷可真是cao之过急。”

她的话说完,陆寅却没立刻接,只管眯着眼打量她,在香浓迷离的熏香里,方才的凌厉杀意已散去,他突然发笑,向顾云音伸出手来,“看你说的,爷不过与你玩笑罢了。”

她知进退,从善如流,随即搭上他掌心,指腹下他的汗微凉,如窗外呵气成冰的天气。

一个旋身,一个起落,两人复又回到开始的交缠姿态。陆寅抚摸着她赤裸的手臂,忽而问:“你说,你们姊妹弄起来,是不是都一个韵味?”

顾云音被他翻了个身,平躺下去。睁眼即是莲花帐顶,飘飘乎似云似雾,她呆呆望着眼前晃动的风景,勾起嘴角来,添一个嘲讽的笑,呢喃道:“这些事情谁晓得呢?”

闭上眼,闭塞了感官,终于能抛却悲喜。

再看云意,事态忽变,人世寒凉。

侯府门庭冷落,无人打搅,云意镇日焦灼,忐忑难安。

德安私下见过冯宝,次日清晨赶回。他来时云意才刚起,因一夜未睡,这时蜷在榻上,倚着案几,疲态毕现。

德安行过礼,跛着腿上前来,将红玉手中的披风抖开了裹住云意。适才退回去,恭恭敬敬说道:“奴才夜里见过干爷爷,他老人家嘱咐说此战大败,外间传说是军中混入不少江北细作,私下与都督府通信,将军事机要一一传回江北。现如今王爷要着手查办可疑之人,殿下身份特殊,还需小心有人在此事上大做文章。”

陆晋就是撑在她头顶的一棵大树,对方拿下陆晋,不可能不再斩糙除根,轻易放过她们母子二人。

早早猜中,却也无力相抗,这一刻似乎比当年国破家亡更让人手足无措。

云意闭上眼,把将将冲到眼眶的泪全然咽回腹中,再睁眼已是一片清明,“送冬冬走,就照原计划,你带着冬冬北上太原,若二爷尚在,则另作他想,若是……便当他是无父无母孤儿一个,从此隐姓埋名,再不踏入京城一步。”

“殿下!”

她虚弱地摆摆手,然则言语坚定,“我意已决,多说无益。”

德安却一反常态地反对,“殿下危难之际,奴才如何能抽身离去。”

云意没想过自己竟还能在这个时候勾得出一抹笑,“我将一身性命全系于你身,你却不肯走,难不成真让我死也不能瞑目,走也不能甘愿?”

“殿下何出此言!事情还未如预想,或还有力王狂澜之机。”德安不顾残腿,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她身前,恳求她拿出当年不惧万军的气魄。

云意却道:“你只管带着冬冬走,照顾好他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余下的事情,再不必你cao心。”

“殿下!”

“今晚就走,从今以后他再无父母,只有你一个师傅而已!”

“殿下之命,奴才不敢不从,但奴才不甘!”他几乎是以头抢地,迫切地想要留下来陪伴她最长最艰难一段路,无论生死。

但她不给机会,“去太原的文牒财资都是早早备好了的,德安,不要让我失望。”

窗外庭院,白头翁还留在枝头耐心地等雪落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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