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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娇纵(238)

眼泪模糊了视野,她哭着拒绝,“别想着就这样打发我,我这就领你去找大夫,一点点小伤装什么生离死别,起来……快起来……”

“你得赶紧上路,小刀那孩子撑不了多久。你才是最紧要的,我为二爷做事,虽死犹荣。”

“我不管……我不管……你那么讨人厌,怎么能就这样……我会恨死你的,我一定会恨死你的……”

她说恨他,他反而高兴起来,虚弱地描画出最后一个笑,“我说你一定会来的,二爷当初还不肯信。你瞧,我没猜错,你一定会来,我知道你……我知道的……”起初是单纯的得意,末尾是凄惘与落寞,他心里的疼痛盖过肺部的伤,永世相随。

他的呓语更如同自我告慰,他提起一口气,刚想要开口,顶不住咽喉里涌出血,随着他一阵咳嗽全然喷溅在她脸上。

“你说那些都是假的,但是……但我是不信的,我不信……”

他的梦停留在乌兰成余宅一方小院中,她与她谈诗品画,拨弦对弈,他自以为找到今生挚爱,然而她却说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一个虚妄无情的梦。

但他不信,从来不信。

她哭着求他,“别死……曲鹤鸣我求你了……别离开我,我害怕,我承受不起……”她不想告别,不想懂事。谁知道为何情缘总是短,为何苦难总是长。

她想回家,却突然间记不起她的家在何处。天地茫茫,踽踽独行,何处是归路。

他太累了,累得眼皮都抬不起来,想要斗胆伸手摸摸她的脸,但才抬到半道就已没力气,彻底跌落下来。

“快走——”他的声音细不可闻,他的气息也就此停顿。

他的梦,就此断了。

夜幕下只剩漆黑一片,山间又下起小雨,似乎是白日里老天爷没发完的脾气。曲鹤鸣的身体已凉透,马儿也已经吃得饱肚。她没办法收敛他,只能拖到山坡下,盖上树枝与落叶做好标记,等来日再谢。

眼泪流干了,似乎也再不能言语。她牵了马再次出发,孤身一人月下潜行。

她清晰地记得,他反反复复说,我说你一定会来,但二爷不信,你看还是我猜中。

她来了,他却走了。

这世界来来往往,都不过孤身游弋。

☆、第123章 许诺

一百二十三章重逢

她走了一夜,同时被负疚折磨一夜,似行尸走ròu一般毫无知觉。日上中天时抵达凤台镇,这时候她已经一整夜未曾进过一粒米、饮过一口水。她半边是泥,半边是血,发髻已经散了一大半,头发被血水凝固,紧紧黏在面颊。蓬头垢面,疯癫无状。

凤台镇只有一条能过马车的街道,云意牵着马从南走到北,她的速度很慢,期间不断与街道两旁或好奇或害怕的商贩对视,围观之人战战兢兢,而她拖着孱弱的身体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行,仿佛走完这条街,她便再不会往前多走一步。

嘴唇干涸开裂,她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却尝到腥甜的血。

很快,很快走到街尾。

她再也无处可去,同时精疲力竭,绝望的情绪一瞬间将她湮没,眼前一片黑,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走。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多一具被命运推向绝境的躯体,那些人远远看上一眼,又各自散去,无声无息。

这些日子以来,当下是她睡得最安慰最满足的一觉。

她以为她已然死了,入了地狱或是天堂,再不为人事烦恼。

但怎奈耳边有“地狱小鬼”吵得厉害,叽叽喳喳不停,“怎么睡了这么久还不醒来,人搞成这个样子,我怎么好带到二爷跟前。”

另一人说:“千万不要,让二爷知道了,刚养好的伤又得坏事。”

“那依你看,能藏到什么时候?”

“多一日是一日,哪有人一睡不醒的?”

她浑身酸疼得厉害,睁开眼看四周,不知几时被安顿在四面灰墙的农家院,门口只挂着一道烂棉絮做挡风之用。那两只小鬼就是隔着帘子啰嗦,才让她听了个一清二楚。

嗓子难受,她也没力气大声喊人,见c黄边一只茶杯,便抓起来敲桌面。

外头两人当即忙活着把这家媳妇找来,没多久便推进来一位穿红袄的年轻妇人,扭捏着搓着手,cao一口山西话问她,“妹儿睡醒了?有……有啥想吃的,额去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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