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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娇纵(57)

她一跺脚,气呼呼跑回窄小逼仄的西厢房。

曲鹤鸣仍留在亭中,好天色已晚,谁也看不清他。他似乎长吁一口气,回想起昨夜二爷在酒桌上一句玩笑,“女人再好,也就是个玩意儿。”不知怎的,陡然间恨起来,一拳砸在红漆立柱上。

砰的一声,路过的汤圆都要替他疼。

陆晋于三日后出现,一来便好大阵仗。

小花厅里,云意正跟着程了了学琵琶,在宫里时根本摸不到这乐器,更别提学,人人都觉着这东西不正经,恨不能都烧了砸了,以示清贵。

但人分善恶,乐器是死物,哪有好坏之分,都不过时牵强附会罢了。

程了了细致温柔,毫无轻浮之态,琴棋书画样样皆精,昆曲评弹也能信手拈来。这样的人才,亦可说是世间少有。

可惜陆晋出来煞风景,他吃足一锅呛药,现身就沉着脸,拿眼刀子扎她,“这是你该碰的吗?”

云意站起身,将琵琶还给程了了,木呆呆没能看清状况。

倒是程了了,比她伶俐,迎上陆晋那张阎王脸,笑意不减,“妾身见过二爷,二爷这是从何处来,用过饭没有?妾这就叫厨房加菜。”

再提云意,“夫人年纪小,瞧着有意思便拨弄两下,还望二爷多多包涵。”

陆晋怒而拂袖,“算了,你准备准备,一会儿有同僚上门,你留下陪着唱一段。”

再看云意,“绿枝呢,过来把她领到井里去。”

喊了半晌也不见有人来,云意支吾道:“那个……绿枝让我改了名儿了,眼下叫汤圆……”

陆晋觉着头晕,“你干脆把红杏也改个名字叫粽子得了。”

“那也成啊,反正就快到端午了,叫粽子指不定添多少福呢。”

真真是个厚颜无耻的。

陆晋只好亲自动手,握住她手臂就往院外拖,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当着程了了又多一分扭捏,因此与他纠纠缠缠好半天才到后院一口枯井旁。

对着他那一脸阴霾,难得云意还能抖擞着胆量同他玩笑,“怎么啦?终于忍不得了,要把我扔井里一了百了啊?”

汤圆一路小跑跟上来,主动坐上木桶,慢慢往井里降。等她落了地,老仆再将木桶提上来,就等云意。

陆晋双手撑在她腋下,抱孩子似的将人提起来,放进桶里。

云意拉一拉他衣袖,求道:“二爷可别忘了给我投食啊,我ròu少,经不起饿。”

他拉开袖口雪白细嫩的手指,安慰道:“放心,里头有吃的。”同顾云意相处,有一条需谨记,什么时候都别忘了给她准备吃的。

他不放心,替了老仆的活儿,亲自送她入井。

井里黑漆漆一片,四处飘着一股干稻糙味儿。好在汤圆力气大,在井底稳稳接住她,再大力摇了摇木桶,上头的人便放下心,收起木桶到前院迎客。

这井底掏出一道门,门内偌大一间石洞,里头一应生活器具都在。手拂过桌面,一点灰都不沾,显然是时常有人打理。

云意走到尽头,靠墙放着一张大立柜,里头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兴许为的就是遮挡视线,再往前必定别有洞天。

总不能是陆晋琢摸着挖个地道连通忠义王府,好半夜里提刀去砍他大哥吧。

那也太简单粗暴了点。

云意还在犹豫吃梨还是吃桃,前头已经热闹起来。

今日来的都是老早就跟着他出生入死的旧友,因此席上并不拘束。他置办这座宅子算不上秘密,自打投身军营,他便鲜少回王府,即便后头结了亲事,一年也难回去一回。大多数时候都住在此处,至于为何姓余,还有一段旧事。

酒酣耳热,程了了正唱《百宜娇》,“看垂杨连苑,杜若侵沙,愁损未归眼。信马青楼去,重帘下、娉婷人妙飞燕。翠尊共款。听艳歌、郎意先感。便携手,月地云阶里,爱良夜微暖。”

她嗓音清亮,通篇无一丝媚俗之意,不由得让人高看一眼。

再唱“乱红万点。怅断魂、烟水遥远。”至此处,恰有不速之客漏夜前来。

哐哐哐门敲得似鼓点,又急又凶。李管家开门相迎,来客端的是好气魄,陆寅手下一员副将冯继良领三十甲胄齐备的一字军列队阵前。

陆寅自视为一,一为原始,因而新练的亲卫军改了名号都称一字军。

李管家本要争辩两回,但瞧见自队尾拾级而上的陆寅,便老老实实闭上嘴,弓着腰引他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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