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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娇纵(62)

这一身光彩照人,风流艳丽,与她往日装扮大相径庭。

挑了帘子进来,头一件事是告罪,“深夜前来,多有打扰,还望夫人不要怪罪。”

云意觉着好笑,只管望着她,耐着性子等她演下去。

她自寻了一张圆凳落座,随她来的圆脸丫鬟抱着琵琶低着头一言不发立在她身后。

听她说:“早几日在席上唱过一曲,听闻夫人好奇,便想着弹上一曲唱与夫人听。”

自哪一处听来?这府里一个个都是锯了嘴的葫芦,谁又有闲心背后传话嚼舌根呢。

云意微微颔首,露出些许笑意,“程姑娘有心了。”她既不答应,也不拒绝,是宫里应酬人时惯常的做法。你要自轻自贱是你的事,横竖她从没开这个口。

程了了捧起琵琶,一手拨弦,应声唱道:“无限风流疏散。有暗藏弓履,偷寄香翰。明日闻津鼓,湘江上、催人还解春缆。乱红万点。怅断魂、烟水遥远。又争似、相携乘一舸,镇长见。”

这一曲只唱半阙词,便有人间纤素手,将琴音落定。

半生愁苦仿佛都随琴声,缓缓袭上心头,她静静看着座上碧云之年的少女,一时更觉苦涩,因而低眉轻吟道:“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cha满头,莫问奴归处。”

她这一生,仿佛已在这一阙词里诉尽。

“姑娘有心事?”云意低声问。她手里捏着一柄小团扇,慢悠悠摇着风,团扇上豆蔻年华闺中女正提着绣球逗弄一只虎斑猫。

看清后才知讽刺,心似琉璃,慧极必伤。程了了抱着琵琶,如同抱紧此生仅剩一点依凭,发出声来,依然美妙,“妾身明日一早便要启程,今夜实则是来辞别夫人。”

云意道:“人生路漫漫,姑娘保重。”

程了了心有不甘,“夫人不想知道妾身要去何处么?”

“自来处来,往去处去。万事自有因果,何须深究其中。”云意胡乱捏出一段禅语,仿佛已将话题说尽,又仿佛什么也没说。

程了了显然让她噎住了,酝酿多日的说辞也没机会再出口,只能无奈笑道:“夫人是有大智慧的。”

“曲是好曲,词是好词,可惜我不是曲中知音。”云意摇一摇团扇,勾唇浅笑,程了了纤细指尖一时出力,险些被琵琶弦割出血。

她长舒一口气,摇头叹,“二爷低估了夫人。”

云意挑眉,坐直了身子欣然道:“程姑娘走后,恐怕我在再也吃不到那样道地的杭帮菜,想来着实遗憾。”

“此一别,妾与夫人恐再无相见之日,万望珍重。”她盈盈起身,抱着她的琵琶,远离伤心地。

☆、第32章 局势

第三十二章局势

至此,程了了此人仿佛乘风散去,来时也匆匆,去时也无需留,似烟尘亦如落花。

而云意坐在院中,对着满地的海棠花,呆呆静立一转眼就是一天。

兴许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临近夏至,天气越发湿热。

云意要的东西,曲鹤鸣很快送来。恰好她桌上还有几张旧帖未来得及收拾,让他抢到手里翻来覆去琢磨个透,到最后心服口服,“你这字写得,真跟徽宗一个模子。怎么练出来的?”

抽回他手里一沓字帖,一一叠好了都收进檀木匣子里,云意适才转过身来说道:“早年间父皇痴爱徽宗文墨,我为讨父皇喜欢,就这么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练出这么不伦不类的一笔字来。学得再像又如何?总归不是真的。”

“要真能临一帖,再寻个厉害匠人将纸张作古,你这字……啧啧,定能以假乱真。”他就这么信口胡诌的一句话,云意也不曾放在心上。因心中念着京城局势,总忍不住要打听。

“你们近日都忙些什么?我看二爷好几日都不曾现身,忙着要打仗不成?”

曲鹤鸣道:“月底出征,要去龚州会一会顺贼兵马。”

云意神色一凛,“京里如何了?南京要立新帝了吗?”

“早着呢,各处都在闹,要么真刀真枪实干,要么就隔江骂娘。哪哪都不消停,你要想打听事,晚些时候直接跟二爷说,我要说得多了,还得挨板子。”他站起身,衬着她愣神的档口,再深深看她一眼,如同久旱逢甘霖,满足至极,“得,事情办妥,我得走了。万一撞上二爷,又得挨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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