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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夜啼(12)

一转眼事发已半月,也到了圣驾回宫的日子。齐王虽已大好,但还是被喻婉容安排在春和宫里,装个病痛缠身卧c黄不起的调调。同样卧c黄不起没法子去慈宁宫看热闹的人还有景辞,这一日睡得格外沉,太医院的人被季太后骂了一回废物,上碧溪阁诊了两回脉,一帮子人琢磨药方,争来争去,换了个更苦的方子。太后虽审着案子,亦支使慈宁宫大太监福全早晚各瞧过一回,自然,这些她通通不知道,她正大梦千秋,任宫里头闹个天翻地覆,她自在梦里热闹。

次日日上三竿才起,陡然间神清气慡,百病全消,不知道的还以为昨日用过天仙妙丹,能逆转乾坤起死回生。

白苏同忍冬伺候着,她正在小花厅里用午饭,远远听见少年响亮嗓音,跑得喘气,一声大过一声,“小满,小满,小满——你果然醒了,想来是知道本少爷回京,早早等着呢。你吃的什么?这清汤寡水的,能养好病?”

白苏曲了膝盖,道:“三少爷,郡主还病着呢,太医嘱咐要吃得清淡些。”

少年咧开嘴,笑得灿烂,满园萧索都让这一个笑点着了,燃起来,轻快而热烈。

他一甩袍子,大咧咧坐下说:“白苏姐姐快给我添双筷子,我陪着小满吃。”

将筷子搁在朱红福豆筷枕上,景辞抬了抬眼皮,瞧桌对面景彦那一脸傻愣愣笑模样,含一口茶,漱过口才说:“慈宁宫没留你吃饭?还要到我这来讨吃的。再而,早跟你说过多少遍,小满是你能叫的吗?怎就不学学峙儿,六姐姐六姐姐的叫得多亲热。”

“甭拿我跟那个小毛孩子比,咱们俩谁打谁小还不定呢,兴许就是你鬼精鬼精,我在娘亲肚子里正要出来呢,让你伸脚绊回去,得,那接生的老嬷嬷才先见了你。”少年今年未及十五,生得浓眉大眼,英气勃勃,同景辞七分像,两姐弟时辰挨得太近,平日里有外人时还守些规矩,两人独处时是决计听不见他唤一声姐姐的,开口闭口小满小满,爱装个长辈模样。

景辞看着他擦脸净手,懒得同他纠缠,“几时回的?去颐寿堂请安没有?”

景彦道:“你放心,这些事情我都省得。前儿晚上回京,头一件就是去见老太太。昨日本想来瞧你,但都说你病得厉害,不让见。今日到慈宁宫请安,禀过太后,讨了旨意才敢来,殿下本也要来,路都走了一半,叫皇后娘娘领回坤宁宫训话去了。”

景辞道:“你这回去汤泉山,没闯祸吧?”

“哪能啊?怎么我一出门你就担心这个,没呢,没呢,爷好着呢。”嗓门忽的大起来,虚张声势。

她未听见风声,自然懒得审他,正打算算问问慈宁宫太后可好,却听景彦抢着说:“昨儿我也在慈宁宫,小满你病着,我和殿下都怕你吃亏,都赖着不走。”

“光你一个人赖着不走就得了,别扯上太子。”

“噢,是是是,是我死皮赖脸求着不走,要给小满你讨个清白。等我喝完这碗汤再跟你细细说,昨儿可热闹了,白苏和半夏也在,那场景,真真大快人心,节庆日子看大戏都没这出精彩。”

“景青岩!你可仔细着你这张嘴,什么混话都敢说。”

青岩二字,是她那位誉满京师的大才子父亲给景彦拟的字,她原本也有一个,只是名字与性子差得太远,便懒得用了。

景彦满不在乎,“咱们俩说说罢了,有什么了不得。再说了,这话就算传到殿下耳朵里也无妨,我与殿下好着呢。”

景辞起身,扶着白苏往内堂去。屋子里升了火炉子,清和香又醒神又暖心,两姐弟脱了靴子,一并窝在暖塌上说话。

景彦道:“昨儿春和宫那位一进门就哭,不过圣上不在,她哭也没用。口口声声说是有人在宫内四角埋了巫蛊诅咒齐王。还有个春和宫里的小宫女让东厂打得血淋淋的拖上来,说何年何日,依坤宁宫赵总管吩咐在春和宫西殿小花园埋了这么个东西。”

转眼取过白苏手里的小钳子自顾自在小几上敲核桃吃,指了指半夏说:“你来说,爷口渴,先喝口茶,吃吃点心。”

半夏道:“可是其他宫里挖出来的不是没人证么?太后便让孙嬷嬷勘验,查出来柔仪颠和咱们宫里那做小人儿的料子是云绫锦。”

闻言,景辞先怔了一怔,片刻回过神来,犹疑道:“云绫锦?”不是平纹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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