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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夜啼(133)

安东早早搜过,匣子里的东西却一眼也不敢多看,请示陆焉,“义父,要去锁么?”

陆焉道:“就当我面,前头烧了——”

再看王氏,“你倒是个忠心的。”

王氏忙不迭磕头,完完整整的脑子都要给磕成碎碎的豆腐花。“妾对大人忠心不二,大人明鉴,大人明鉴!”

陆焉摆一摆手,安东挪开脚退到一旁,王氏松上一口气,但也并不敢上前,只低着头害怕得低声啜泣。

陆焉道:“你既忠心,便依旧替本督在干爹跟前尽孝。只一条,记住你今日的话,往后有半点差池,那个小子就是你的下场。”

王氏不自觉地跟着陆焉的眼神向后,瞧见地板上,浑身骨头都让打碎了的糖豆儿,吓得一个激灵,又要晕,这回没人理了,让两个仆役驾了出去,自有春红夏雪在外头等着,战战兢兢领了人回去。

这一辈子让下了判词,再没有出头之日。

再而轮到林三,他也算得上是跟在陆焉身边的老人了,自知犯错,在刑房领过罚,背上都是纵横交错鞭痕。

上前来朝陆焉重重叩头,恳切道:“小的糊涂,罪无可恕,还请大人责罚。”

陆焉道:“事已至此,杀你亦无用,这辈子你就守着这庄子罢,省得再连累家人。”

林三听了这话,又是感激又是警醒,感激的是逃过一死,警醒的却是若有下次,西厂绝不会放过他一家老小,一旦拿起刀,哪能有金盆洗手全身而退的那一日,杀人者,总将被杀。

“去吧——”

林三磕过头,拖着一身伤退了出去。

☆、第68章 对食

第六十八章对食

屋子里只剩下角落里趴着的,浑身上下只剩眼珠子能动的糖豆儿。

桌上的茶早已经凉透,陆焉有意无意地捏着杯盖拨弄浮茶,仿佛不经意间开口,问:“话都吐得差不多了?”

春山上前来回话,“前前后后都说完了,小的找人核对过,没一个错漏。”

“嗯——”他拖长了尾音,不再说话,屋子里的人便都会意,知道哪些听得哪些听不得,一个个都无声无息告退,待安东最后一个出去,将门带上,屋子里便只剩下陆焉、春山,还有地下那个半死不活的糖豆儿。

“说吧……”他声音懒懒,不晓得是叫糖豆儿,还是春山。

糖豆儿嗓子里赌了一口脓血,吚吚呜呜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最终是春山来说:“用过刑,昨儿晚上早一五一十地招了,是白莲教里在余九莲手底下从过教的,早两月千方百计地让安cha到庄子里来,林三不查,让人钻了空子。糖豆儿这厢,一来盯着干爷爷,二来有了消息也好传出去。早先干爷爷要递的东西都让干奶奶藏起来,与教里头断了联系,所以教中才有分歧,想着是……干爷爷多半要另起炉灶,白养了这么个人,才支使余九莲来与永平侯勾结,意图谋害义父。”

这么一说,陆焉便将这一溜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并串联起来。白莲教怎知他身上有利可图,又怎地突然间将周紫衣送上提督府,想来曾经当做救命恩人又敬又爱的人,原也是个包藏祸心,欲立而杀之的。

他突然间嗤笑,牵一牵嘴角,悄无声息,又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恍然间他在一瞬之间老去,苍茫岁月,孤寂人生,都是苦。

他大约总是如此,一人来,一人去,无情也无爱,孑然一身。

春山低着头,不知怎地,不敢说话,亦不敢去看,鼻尖一酸,竟默默掉下泪来。

晚来天欲雪,夕阳红透了半个山头,一间朴素且简陋的屋,阳光透过薄薄一层窗纸,将他头上描金乌纱帽映出一道丹霞色的边,墨绿色背花窄袖衫将他本就苍白的侧脸,衬得益发惨淡,即便映着撒金落绯的晚霞余晖,依然找不出一丝血色。

他回过神来,淡淡开口道:“府里头,婚事准备得如何?”

春山道:“义父放心,有徐总管看着,万事齐备。”

“嗯,那便好。”闷着声,谁也不知他垂下眼睑那一刻,心里头想的是什么。

人生多数苦,少时乐,万般皆如此。

淅淅沥沥,窗外突然下起了雨,先是雾蒙蒙的一片,转而雨势渐盛,冲刷着红宫墙琉璃瓦。一场秋雨一场寒,落花满地,愁绪阑珊,不知这一场雨为谁哭。

月前才被关了禁闭,眼下又活蹦乱跳风风火火满京城乱跑,景彦是最不守规矩的,也不等通报,便大喇喇闯进景辞寝居内,好在时辰尚早,她穿戴整齐,窝在暖榻上与半夏两个描花样子打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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