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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夜啼(49)

从年尾到年头,似乎没有一件好事。

但什么也阻止不了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见fèngcha针的聚会、论诗、饮宴,年初永平侯府家的老太太做寿,敲锣打鼓的办起来,样样都要掐尖,一日不知烧掉多少银子。他家还有个年少英武的三少爷尚未婚配,各门各户养在深闺的姑娘小姐大都盛装出席,即便不为荣三爷,也有其余各府的夫人来相看,昵昵哝哝争奇斗艳,如此盛会哪能错过。

景辞虽不情不愿,但没得办法,一早让拉起来梳妆,漂亮衣裳挂了一屋子,绫罗绸缎金银宝石,成堆成堆的挤在一处,比窗外的日光晃眼。

手指随意一晃,她定了一件桃红色褙子,月白六幅裙。陆焉前些日子送来的孔雀翎斗篷让忍冬捧在手里,她却懒得看,“穿那件白色狐狸风毛的,这个收起来,别让我瞧见。”

半夏半跪在她身前,替她理好了腰带,挂上玉佩香囊,笑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一大清早就发脾气,可别到了永平侯里还给荣二爷甩脸子,那可不好。”

景辞撇嘴,“你管得可真宽,我偏就不喜欢这一件,你还非得让我穿去不成?”

半夏同白苏将披风抖开来,搭在景辞肩上。

听这丫头聒噪,“奴婢听说永平侯往陆大人府上送了个新鲜美人,可不是一般的歌女奴婢,都传是永平侯家哪一房的旁支亲戚,读书人的女儿,干干净净的。啧啧……就让这么没名没分的送去伺候太监,永平侯这些日子呀,背地里可没少让人说嘴。”

景辞带着一肚子起c黄气,嘀咕一句,“一家子臭不要脸的东西。”

白苏惊呼,膝盖都吓得打弯,“哎呀我的姑娘啊,这话怎么能说出口!让人听了传出去,您在永平侯跟前还怎么做人!”

“管他呢,横竖巴结人都巴结得如此下作,难不成还是国之栋梁肱骨之臣?真是笑话。”

“不去了,我胃疼,懒得去凑这个热闹。”她转身走回屋里,赖在春榻上不起来,“怎么就挑了这样一户人家,半点骨气没有!”

“那……”白苏扯着半夏,慢慢挪进来,“永平侯要往宫里送人嘛,可不得陆大人牵线搭桥么。”

半夏道:“听说也是个表小姐,无依无靠的,给顺手送进宫里了。这你来我往的,不就是这么回事儿么。”

无奈景辞不讲理,“横竖我就是不想去,烦着呢,谁爱去谁去!”一把无名火烧起来,挡也挡不住。

但她挨不过这两人苦劝,大夫人又差人来催过三四回,到底是赶鸭子上架,让人推推搡搡三请四请的上了马车。

一路上右眼皮乱跳,她问白苏,“我看是有什么坏事情等着我呢,眼皮子跳得厉害。”

白苏笑,“您哪,只别撅着嘴就成,其他还能有什么事?又不是头一回出门,永平侯家也不是不会看眼色,哪敢给您添堵啊?好姑娘……郡主,您只管笑一笑,好吃好喝陪着说几句话就成,咱们也不久待,早早就回府歇着,可好?”

她点头,依然闷闷不乐。想起来上马车的情形,问道:“我瞧后头多了一辆蓝顶的马车,坐的什么人呢?”

白苏道:“是平福戏班呀,永平侯府向咱们家借人,搭台唱戏去。”

半夏嘀咕,“也不知道那个余九莲能不能上台,不过涂一层指甲盖那么厚的妆,按说是看不出来的。”

景辞道:“余九莲啊,你不说我都忘了有这么个人了,真是,去哪儿都跟着,烦人……”

看来她这一把无名火,今日难消。

饮宴照例是寒暄喝茶听戏,一个个的依照尊卑权势去见主人家。永平侯府依着北地风韵建造而成,大气磅礴,与时下京中人追捧的江南细致大行径庭,单看这宅邸也要觉着永平侯是个极具气节之人,谁能想得到暗地里谄媚到如此地步。景辞演惯了名门淑女,行路屈膝,半点纰漏没有。在永平侯老夫人手里得了一对白玉镯子,但成色不如她首饰匣子里惯用的那一只,便只叮嘱白苏好好收着,需要时再拿出来戴一戴做做样子。

默然觉着永平侯府虽瞧着热闹,但远不如国公府奢靡大气。

开春了,少爷小姐们的心思也活泛起来,妇人家听戏看戏,姑娘小姐们便都往永平侯府自凿的定风湖上去。乍暖还寒天气,春风将桥上女子浅红深绿、天蓝靛紫的裙摆扬起,翻出一首缠绵悱恻的词。少年郎风采翩翩踏舟而来,连一句诗,拨一弦琴,风过湖面,涟漪一圈圈沾满风流。山中人亦要拨开垂柳,吟一句“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不怕情怀错给,只怕辜负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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