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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夜啼(51)

景辞的眼皮动一动,他的心就悬起来,高高挂在半空,飘来荡去没个着落。

她睁开眼,他的心便落地。她张开口想要说话,无奈发不出音节,只听见嗯嗯两声,细微得仿佛被闷在被子里。但他了然,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似握住失而复得的宝贝,将她纤细苍白的指尖一个个扫过唇瓣,他忘乎所以,在她指间呢喃,“小满,小满……”再贴近却又不敢,只能这样不远不近不亲不疏地念着她的rǔ名,一个音一个音拼出一个旖旎万千的梦。

她呢喃:“陆焉……”

“嗯?”他抬眼,眉峰上挑,望住身前秋水漫溢的眼眸。

“真是冻死人了,我这辈子还没有这样冷过,冷的人就要死了一样。”她娇娇的,带着哭腔,语调起伏中将他一颗心来来去去揉搡,又是酸,又是涩,只在她软软的尾音上讨到一丝丝甜。

他隔着厚重的棉被抱紧了她,“不怕,我守着小满。明日就将这湖用砂石填了,再不必怕它。”

她强撑着冲他弯一弯嘴角,露出个疲惫不堪的笑容来,“你好大的脾气呀,原也不是这湖作怪,是里头有鬼呢,抓了我的脚湖底拽,要不是我厉害,可真要死在永平侯府了。”

陆焉道:“我本在前院说话,听见后头一阵乱,打听是你落水才赶来,可惜晚了一步,只看见你的扇子,见不着人影。好在小满英雄盖世,那贼人才未能得逞。”心里想的却是,要将那人拿住了千刀万剐,凌迟处死才解恨,却又怕说出口吓住了她,便只在脑中盘算。

景辞问:“文修哥哥呢?”

陆焉答得简短铿锵,“没死。”再伸手替她掖好了被角,一丝风都透不进,“先顾着自己吧,只怕风寒入体,你哪里抵得住?”

景辞强打精神同他说过三两句,便听石阡在门外喊:“义父,半夏同白苏二位姑娘求见。”

陆焉将怀里的小脚裹进被子里,再理好了衣襟,“进来吧。”

这两人手里都提的满满当当,半夏一进来就要往c黄上扑,被陆焉一个眼神吓回去,再多的眼泪也老老实实往肚子里咽,话语都轻软起来,怯怯地问:“郡主好些没有?奴婢拿了衣裳鞋袜来给郡主换上。”

陆焉递给白苏一个警告目光,起身坐到厅中太师椅上去。

半夏的眼泪到底还是没能忍住,憋着声响,一面忙活穿衣一面抽噎道:“可苦了郡主,遭了这样大的罪,奴婢死上一万次都不够。”

“好了好了,还没哭够呢!想死回去有的是法子,别说太后跟前,只怕老夫人那一关就难过。”白苏扶着景辞,将藕荷色并蒂莲肚兜系上,内衣裤都是府里带来的,石榴红的短袄掐着玄色短绒毛,瞧着就暖和。樱糙色的马面裙鲜亮,更衬得肤白如脂,只不见血色,显得苍白病态。

景辞仍躺进被子里,安慰半夏,“好了好了,别哭了,回头我跟祖母求求情,本也不是你们的错……”话还未说完,有人撂了茶杯,碰得桌面一响,半夏唬得一个激灵打直背,又怕又不敢回头,眼珠子转了一圈不知该看哪里才好。那阎王发话,“换好了衣裳就滚,废人留着有什么用处,不如跟着永平侯府的人一并填湖。”

半夏给吓得站不起身,哆哆嗦嗦拉住白苏,跌跌撞撞逃也似的蹿出去。

留着景辞领口上一排蝴蝶扣仍散着,露出一段光洁的锁骨。

她怨他,“你怎的凶成这样,吓死个人。”

陆焉鼻子里哼气,走近来悉心将她剩下的盘扣一一扣上,大拇指拂过她面庞,眼睛里却带着杀意,“没用的人,留着做什么。”

景辞不答应,“不许,就不许你在我跟前凶。”

他笑,拿了巾帕来为她擦头发,“呵——这天底下谁都不如郡主管的宽。”

“反正就是不许,你一皱眉我就害怕。”

他的十指穿过她乌黑冰冷的发,他唇角轻勾,眼底眉梢拨弄春色,叹息着换了语调,“好,臣听郡主的。”

听的人心都要苏上一苏。

外间一阵嘈杂,有人旋风一样进来,石阡也没敢拦,叫嚷着“小满小满”不管不顾就要闯进卧室来。陆焉一抬手扯了c黄帐,将景辞c黄上风光遮个透底。那人冲动上前,被他一条手臂拦在半路,“三少爷留步,男女大防,规矩礼法不可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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