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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夜啼(86)

景辞咬着下唇,犹犹豫豫说:“有句话我想着,还是该跟你说说……”

“好,臣听着。”他多多少少猜到她心事。

景辞道:“荣靖这个人傻登登的,但不算坏,我瞧着他不像是能做这事的人……”

他的笑容散了,端起往常的审慎,“郡主以为荣靖乃可托终生之人?”

景辞不解,不知他为何突然问出这一句,轻声道:“他并不坏。”

他忽而不想再争,他只心疼她,万千富贵依旧是可怜人,怪她作甚。

“郡主要说的臣已明白,郡主好生将养,外头的事情不必管,过几日便都好了。”

“嗯。”她点头,“我晓得的。”

“微臣告退——”

景辞站在门前,望着他单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消散在春末的日光里,似一阵烟一片云,被风吹散,无踪无迹。

她开始害怕,恐惧这疏淡的影。

春雷惊梦,雨疏风骤。两仪殿的哭声撕裂阴云,小内侍一路小跑溅起一地水花,有人哭哭啼啼在喊,“皇上,皇上……”有人大叫,“太医,快宣太医……”

湘嫔一身白腻的ròu,赤身裸体从龙c黄上爬起来,两只沉甸甸的奶儿八卦图下荡来荡去,国师也惊了魂,这一时也顾不上趁机掐一把这对蚀骨的奶子。哭都来不及哭,两条腿灌了铅,哪里迈得开步子,扑通一下跌在地上,望着皇帝青紫的脸,嚎啕大哭。“皇上,皇上啊,皇上天命所归,千秋万世啊皇上。”

慌乱中有人打翻了香炉,锦灰撒了一地,小宫娥的绣花鞋跑动中前踢,通亮的寝殿扬起一片带着香的尘雾,是春秋繁华都烧成了灰烬,是茵茵初夏风飞雪舞,似一场歌舞,又似一场闹剧。内侍臣尖叫,“去找陆大人,快去找陆大人——”

是找救命的稻糙,还是杀人的毒药?

雨越下越大,天边黑云滚滚,一层叠着一层压得人呼吸艰难。耳边只听得见哗啦啦水声,嘈杂不堪。远远一个人立在檐下,墨色的袍是阴云的怒,忍着忍着,等这一场狂风骤雨、电闪雷鸣。

春山弯着腰站在身后,上前一步说:“义父,人来了。”

头发花白的老太监提着衣摆猛冲过来,浑浊的眼睛里燃烧着一股狂热,“陆大人,可算找着您了,两仪殿出了大事,大人快去瞧瞧罢。”

春山撑伞,他入戏,掐算这瓢泼大雨能下到几时。

☆、第43章 骤雨

第四十三章骤雨

今上重病辍朝,京师连日暴雨,阴云盖天。无人知道内情,却越发惊颤,人人参禅拜佛,求老天怜悯。

静悄悄,静悄悄,死一般安宁。

慈宁宫,太后皇后都在座上,陆焉立身于堂下,慢声道:“湘嫔与莫道平皆已认罪,此二人乃白莲教教徒,欲谋逆叛乱,一连几日的金丹里都藏了慢性毒,本意要将这毒化成病,但前夜两仪殿的桂月香里让湘嫔掺了助兴烈药,圣上一时不查,才……”

话不必点透,太后已拍案,“好大的胆子,好狠毒的心肠!若不是皇帝荣宠,莫道平与湘嫔能有今日?不思回报反谋逆噬主,这等畜生留着作何?不必再审,这两人拖出去着野狗吃了,但凡牵连之人秋后处斩,白莲教一个也不可留,陆焉——”

“臣在。”他拱手,上前一步。

“这事你得捂得紧紧的,一丝风也不能透出去。快刀斩乱麻,该杀的杀该办的办,务必干净利落,不留后患。两仪殿近前伺候的人……你看着办吧……”太后是慈悲人,这后头的腥风血雨,她自不忍说,自然有人料理。

太后娘娘怒急攻心,总有遗漏之处,皇后摇着一柄冬雪落梅的小团扇,凉凉地撂下一句,“这莫道平是谁人举荐?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都往宫里送,这风气也该压一压了。”

太后并不喜欢眼前这个假惺惺人物,自然,自己个儿虚伪,便更看不上虚伪假善之人。

但这一句问得好,正中下怀,指陆焉,“你说。”

陆焉恭谨道:“微臣依稀记得,当时是恩亲侯将莫道平举荐入宫。”

“好一个恩亲侯,恩亲二字何来?与他宠冠六宫的好妹妹怎分得开?如此一家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当杀之!”

皇后扯一扯嘴角,挑出个僵直的笑,“太后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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