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小重山(4)

作者: 念将鹿 阅读记录

也许是在危难之时,他的心也变得相对柔软,总之他想了许久还是没有反驳她。

裴湘想了想问:“你弟弟,也就是我郎君,长得有你好看吗?他性格像你吗?”

“外在能取悦人一时,不能取悦人一世,性格……”他其实没觉得自己多好,自小被框架框住的人,无论何时何地都不敢有丝毫懈怠,这样做人有时挺累的,所以他反而羡慕洒脱之人,而他就像是被关了太久的鸟,想天高任鸟飞几乎是不可能的,他想了想道:“比我有趣。”

她是口直心快的人,没等自己头脑反应过来这句话已经说出了口,“你太谦虚了,我觉得你就很有趣……”

能感觉到门外的他沉默,似乎被她语出惊人吓到了,她才结巴的解释道:“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并非是我拿你打趣,我是真的觉得你性格挺好的。”

沈从愈不知怎么话题能转到自己身上来,总之,这不是应该深入交谈的,便咳了两声问:“关于庭蔚,你还想知道什么?”

裴湘摸着下巴思虑半晌,摇了摇头,一个尚未谋面的人,对她来说只需要了解好不好看,性格好不好便够了,其他的还是等以后再慢慢了解吧。

现下还有另一桩事比较要紧,“这个不急,我还想问公爹婆母他们是怎样的人?像我这样的儿媳妇会不会惹他们不快?”

听出她对于这个还是比较担忧,纵然她是洒脱惯了的人,在家时有爹娘宠着,如今千里迢迢来到汴梁,这种真性情未必能讨得老人喜欢,出嫁的新娘子对公婆总有些惧怕,怕一旦行差踏错,公婆可不比爹娘能容忍接纳她。

他还是好心提点她,“到了楚国公府规矩森严,凡事三思而后行为好。”

她垂了垂眸道,“我知道了……”

他却有些不落忍了,他已经被折了翅膀,却还要把这只扑腾的鸟儿关到笼子里去吗,可这些都轮不上他来管。

“还有,公主殿下和我是妯娌关系,我见了她又应当如何?”

他还是语气平平,“殿下有自己府邸,平日你们不会经常打交道,不过见了面还是该行礼,唤她殿下便可。”

裴湘很好奇,听说他与公主殿下成婚多年,不仅不住在一块,平时也只用官称吗,这样的夫妻又有何意思?难道他见妻子也得行礼,妻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

她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禁不住问道:“你与殿下成婚,却住两处府邸,通常夫妻和睦,总会互相牵挂的,难道你们是公主和驸马,就不能跟寻常夫妻那样相濡以沫,须得忍常人之不能忍?”

他不愿深谈,只道:“并无不同。”

并无不同,意思是人后他们也像一般夫妻一样恩爱,也许是对寻常夫妻的情深意厚不感兴趣,裴湘突然觉得没意思,也便不再问了。她既嫁给沈将军,余生当然是希望能与他琴瑟和鸣,她为他洗手作羹汤,他为自己画眉涂脂,夫妻之间的亲密不为外人道也,她自然也不想知道他与公主是如何的亲昵,她甚至不能去想,一想心里便有些莫名的压抑。

她刻意不去想,扯开话题道:“你知道我从前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吗,我在想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我要骑上我心爱的马纵横驰骋,累了倒头就睡在草原上,看着天边的晚霞,我也曾幻想过未来的郎君,他不需要武功盖世,因为我会保护他,只希望他学富五车,温润如玉,容纳我的坏脾气就好,就像……”

裴湘脑子登时变得不灵光了,明明她从前幻想过的一切,现在满脑子却都是沈从愈的脸,好像这根本不是幻想,而是曾经确切发生过的事情。

她好像对他有了不该有的情感,不,不应该如此。

那方沈从愈的心却犹如鼓战,他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破门而入,可是冷静下来才想起清平县主已经走了六年了,饶是眼前的人与她再像,都不可能是她。这世上只有一个阿沁诗,是绝对不能被其他人取代的。

他听到她沉默了下来,也许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不敢再继续说了。

他自然也能觉察到她对自己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感,这种情感是禁忌,不可言说的。说到底和自己一再对她心软有莫大干系,他都几次三番差点将她与清平县主联系起来,而她不过是十六岁的姑娘,平日养在深闺里,一时沦陷不是她的过错,相反,他已二十八岁,一个接近而立之年的年纪,平时做事都算得上四平八稳,却屡屡在这上头动摇,给她错误的信息,才是过错。

外面开始下起暴雨,铺天盖地的击打在海面上、船身上,雨声震耳欲聋,有种毁天灭地的感觉,现下再也不用说话,说了也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