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暌违2(重续)(95)

嘉宝道:“今天夜里,状元爷歇在府里了。”

闻言,他身形一滞,片刻静默,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说:“知道了,去领赏吧。”

嘉宝福了福身,便出去了。

他望着笔下那一双眼,突然间恼怒,抓起来揉成一团,扔到窗外荷花池里。

染了一手墨,也浑然未决。

恼恨消下去,他吹了灯歇觉,黑暗中,那笑容却是势在必得的。

雪月

青青与唐彦初往来的并不十分密切。全然不似唐彦初当初所想的如胶似漆,夜夜笙歌。青青想着他了,便会派人送帕子去,一样的凤穿牡丹,绣着约会时刻。后来渐渐,他忍不住日夜期盼起她的鸿雁传情,月下相邀。其实想深一层,他更似公主府名伶,随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但那片刻的甜蜜缠绵令他上了瘾,就是被看轻,那也是心甘情愿的。

转眼间到了年关,青青已经搬去了新府邸。听人说那宅邸如何如何漂亮精致,楼台水榭,山池碧水,比得过皇宫奇巧,而他却是还不曾见识过的。她已经大半月未曾邀他过府相会,像是已经忘了他,另结新欢。就要耐不住上门去寻她,一探究竟。恰巧遇上除夕夜,皇帝摆宴九十九桌,君臣同欢。他想着,这样的大日子里,总会见到她的,还能装作不经意,回眸轻笑,引她先来纠缠。

只可惜,不知是否病了,连除夕宴上都不见她踪影,大约……确实是病了,出了年节,还是亲自上门一趟,瞧瞧她究竟如何了。

席间觥筹交错,言笑晏晏,心却是高高悬着,飘忽不定,也不知去了何处,心不在焉。

转眼看少年君主,亦是如此,面上虽是笑的,内里却也提不起兴致。

该来的人不曾到场,只想着这宴席早早结束才好。

衡逸却还是要去坤宁宫,按例歇在皇后处的。

大宴过半,皇后因身怀有孕,早早回了坤宁宫休息,程皓然却也是提早退场了。

坤宁宫里,老嬷嬷正在劝皇后娘娘息怒,万事已肚子里的小皇子为重。

程皓然由宫娥领着,入得殿内,便见程青岚轰隆一声砸了青釉茶盏。里头小宫娥吓得跪了一地,程青岚却冷笑说:“怕什么?过年了听个响,讨个吉利。指不定来年你们也爬上枝头了呢?”

小宫娥也不敢答话,一个劲地磕头认错。嘭嘭嘭,声响好似爆竹喜庆。

程青岚看也看得烦了,一挥手,统统赶下去,“都滚,大过节的,瞧着就晦气。”

一屋子宫娥内侍仿佛得了大赦,一溜烟爬起来,惊恐地退了出去。

程皓然兀自走进来,大喇喇坐在圆凳上。因需避嫌,老嬷嬷还留着,见程皓然要倒茶,便抢先提起了茶壶,忙替他斟上。

碧绿的茶叶浮起来,浅淡香气也浮起来,丝丝缕缕从水面升腾而起,似女子楚腰,袅娜多姿。

他啜一口茶,才缓缓说:“听说宫里有个才人也怀上了,你难不成是为这事生气?”

程青岚斜睨他一眼,由老嬷嬷扶着,也坐在对面暖榻,不屑道:“下贱人生出来的也是下贱种,能跳多高?我犯得着为这事生气?”

“那是谁惹了皇后娘娘除夕夜大怒,胆大泼天。”

外头内侍端了药膳来,程青岚闻着便想吐,忙以袖掩鼻,将人赶了出去。“这事你也知道。皇上一整晚都心不在焉的,打发人去公主府里三催四催也请不来,便一杯复一杯灌酒,恨不得醉死了才好。呵——真不知道那妖精有什么好?把皇上迷得牵肠挂肚神魂颠倒。你说她若是平常人家的女子,身份再贱也无妨,可偏偏生得比谁都金贵,睽熙宫里陪着皇上长大,那里头谁知多少龌龊?再狐媚,却是死也进不来宫里的。”

程皓然望着茶盏里浮沉辗转的陈墨般颜色的叶片,怔忡不语。

又听得程青岚感叹,“亲姐弟间都是这般胡来,这宫里头,还不知藏着多少肮脏事。”

继而问:“大哥麾下可有在外将领,人品家世衬得起做五驸马的?干脆将她远嫁,随了夫君去驻地,不在眼前杵着,便也就淡了。”

程皓然道:“你气她做什么?她再得圣上宠爱,却是什么都不能与你争的,何苦计较?你现在,肚子里的孩子要紧。我说一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这孩子,若是平安生产,那便是我大政朝未来的天子圣君。你有了他,害怕什么?太奶奶这回就是叫我进宫来告诫你,世间男儿皆薄信,你素来出众不凡,与平常女子不同,切记抓紧了确确实实重要的东西,比如你皇后的位置,与你孩儿的太子位。切记切记,莫被小情谊遮住了眼,一子错,满盘皆输。要知道,你背后是一整个程家,能做将你送上高位的垫脚石,指不定哪一天,就成了催命符!皇上性子烈,年少气盛,眼睛里容不得沙子。料不得何时就要剪除外戚,第一个拿我程家开刀。永远记着,伴君如伴虎。说话做事谨慎再谨慎,莫要留下半点话柄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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